上到二楼,众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最靠里的一个包间门前。
纪岚轻轻推开一条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笑着:“人就在里面,进去吧。”
章浅回头看了眼莫迟,后者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轻轻颔首。
这次她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莫迟对东之等人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在外面等着便可,随后也跟着进了屋子里。
纪岚始终站在门外,见他进去后,缓缓关上了房门。
两扇门合上的刹那,她脸上的笑送瞬间消失不见,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里面那人身份特殊,她必须要心侍候,否则出了一点点差错,她的命可就得交待这这里了。
这般想着,纪岚猛地转身唤住了刚刚上楼的刘掌柜,低声吩咐:“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东家放心,你安排的事,我一定好好办的。”刘掌柜点头如捣蒜,一脸严肃地道。
纪岚满意地点点头,“我先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
“东家放心去吧。”
纪岚走后,偌大的走廊只余莫迟的三个属下和刘掌柜。
刘掌柜看了又看,一眼就认出了北之,心里却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因为有贵客到来,离月客栈今日没有招待任何客人,所以此时能进这里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弯着腰朝他们走了过去,搓着手,笑眯眯道:“几位大人好啊。”
东之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北之则直接无视了他。
唯有春芝冲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碰了一鼻子灰的刘掌柜,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侧身站在门口的另一边,不再言语。
章浅进屋后,先扫了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窗边。
卓荣原本背对着她,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过了身。
章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此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出头,眉宇间尽是沧桑。
“你终于来了。”他凝视她片刻,忽的笑了,眼睛眯起,眼角处浮现出明显的细纹。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卓荣笑得越发温和,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你是谁?”章浅的视线掠过他的手,继而转移到了他脸上。
卓荣笑容不减,耐着性子回道:“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章浅顿了顿,下意识看向莫迟,却见他轻点了下头,显然也是支持她过去的。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朝卓荣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他面前。
卓荣低头细细地打量她,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里浮现出几分忧伤。
“像……太像了!”他情不自禁抬起手,正欲往她脸上摸。
章浅连忙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的手,脸上透出了几分薄怒:“你干什么?”
这声怒吼让卓荣回过了神,他愣愣地看着她,继而收回手,面上又挂了一丝微笑:“你叫什么?”
闻言,章浅挑了挑眉,既然他千方百计让莫迟带她过来,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如今他这么问,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见章浅不回答,他又温声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
章浅撇了撇嘴,良久,方才淡淡道:“葛媛。”
“葛媛。”他喃喃道,忽然展眉一笑,“好名字。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吗?比如乳名?”
“没樱”她摊了摊手,如事回答。
不知是不是错觉,章浅似乎看到他眼底里露出了一丝沉痛之色,不过转瞬即逝,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细看。
章浅对他多变的表情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心头浮上了些许烦躁,语气不自觉冷了下来:“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人千方百计要见她,等真的见到了,又表现得如此奇怪,她怎能不生气。
这时,从进门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莫迟,突然开口道:“他对你没有恶意。”
章浅懒得理他,若不是因为有求于他,她又何必在这里与这人磨叽。
卓荣摆摆手,示意莫迟不用为他话,而后走到了桌边,笑道:“媛儿,先坐下,我慢慢与你。”
章浅一阵恶寒,除了葛远,她还是无法忍受别人叫得这么亲昵。
不过难受归难受,她还是坐了下去,毕竟早点听他完话,她就能早点离开。
莫迟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走了过去,非常自然地坐在了章浅旁边。
章浅扭头斜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然,便也没多什么。
卓荣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和莫迟,随后转头望向她,道:“你可听过琉璃仙子。”
他的语气透出几分毫无遮掩的哀伤。
“听过。”章浅点头。
卓荣闻言,看着她的眼神又深邃了一些,“她是我亲妹妹。”
“嗯?”章浅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不成他费尽心思和她见面,就是为了跟她这件事?
他就这么无聊嘛,费尽心思约她出来,就只是为了……
等等!他琉璃仙子是他的亲妹妹,那他岂不是……
章浅心里一个咯噔,震惊地看着他,颤着声音道:“你真是皇帝?”
话音刚落,莫迟猛然回头看她,双眼微微眯起。
卓荣没想到她竟然早已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随即一怔,不过很快又回过了神,笑道:“正是。”
之前的一切不过是章浅的猜测,然而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多多少少还是被吓了一跳。
想到到自己刚才的无礼,章浅脸色瞬间苍白,手心渐渐冒出了些许冷汗。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退缩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那倒不如就继续顺势而为,或许还会获得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般想着,章浅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提起的心也落了落。
她轻轻咳了几声,一脸淡定地问道:“不知皇上找民女有何事?”
“见到朕不行礼的,恐怕底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卓荣对她的失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愈发慈祥,“朕今日过来,只是想跟你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