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4章 没事逛逛街(1 / 1)怎求一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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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小朵和殷戎墒带着巧姑上街,巧姑刚开始战战兢兢小鹌鹑一样,等进了茶楼,吃了一顿好的,她小丫头的本性就暴露了。

真是一个容易被收买的家伙。

“少夫人,我们待会儿去哪儿。”巧姑拽着自己的两条大辫子,走走看看,应接不暇,像一只被放出鸟笼的小麻雀。

“巧姑,你怎么像第一天上街一样,什么都看,什么都新鲜。”南小朵勾着殷戎墒的手,两人并肩漫步,大街上车水马龙,汽车三三两两,骑自行的也不少,不像曹家县,自行车和汽车都是稀罕物,偶尔还能同一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擦肩而过,地方大新奇的人和事就多了。

大也有大的好处,南小朵把烊城的繁华收进眼底,忍不住感慨起来。

巧姑点点头,她年纪轻藏不住话:“我奶奶不许我到这儿来,说洋人乱七八糟。”

洋人乱倒是真话,榕婶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乱七八糟,对一半吧,人心隔肚皮。”

“少夫人,你们什么时候回老宅啊,晚点回去行不行,你们一走这里就静悄悄的了。”

“为什么想我们多住几日,没人管着不好么,傻丫头。”还想伺候人呢,真是傻的可爱,南小朵觉得榕婶把这孩子管傻了,只要工钱按时发,发足了,没有老爷少爷的伺候,日子多潇洒,还能住一栋大房子。

巧姑不认同的摇了摇头,两条大辫子也跟着晃荡,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拨浪鼓,她说:“少夫人,我看你胆子很大的,我奶奶也这样想,要不你们多住几天。”

胆子大和多住几天有什么关系,房子里不闹鬼,她又不是捉鬼的钟馗,南小朵听了沉默一阵,感觉巧姑和榕婶有事儿,她余光瞥见一样东西忙不迭收回脚,被自己带着的殷戎墒跟着停下,三人站在一家鞋店门外。

玻璃橱窗里摆着好些新高跟鞋,手绘的画报上是一位穿着新高跟鞋垫脚嗅花的旗袍美人。

布置得挺好,若是门上没有贴那张东主有喜今日大酬宾的大红纸,画风会更统一些……

“怎么了。”负责认真走路的殷戎墒低头询问,南小朵向大酬宾鞋店努了努嘴,洋货店的女鞋适合她的只有两双,全都是高跟,她得买一双适合走路的:“进去,买双能走路的鞋子。”

她之所以挎着殷戎墒,本来就没有什么秀恩爱的意思,全因为脚上这双鞋子,跟太细走路扶风摆柳的,不扶着点儿什么,她三步就能摔个狗啃泥。

“行。”殷戎墒很爽快,巧姑听说要逛鞋店,兴奋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渴望。

和所有想购物,又发现钱包不够的姑娘一样,南小朵心计上来,想到了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殷戎墒为南小朵开门,门上的铃铛随之铛铛响一阵,她进店后发现客人并不多,只有两个穿着起球羊绒外套的女顾客在试鞋,她们见有客人进来,便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停了许久,当女客发现南小朵正看她们时,立刻转回头去窃窃私语起来。

南小朵猜到一二,贼兮兮的用手肘戳了戳殷戎墒的腰,殷戎墒身躯一震闪了闪,他赧然回视,一双漂亮的杏目黑白分明,南小朵发现他很好养,喂点儿好料马上见效,第一次见面他俊的粗糙,现在仿佛粗磨过的玉石,闷闷润润的不是很亮,少了点儿荧光。

见他如此,更让南小朵期待璞玉开光的那日。

她捉黠的嘿嘿一笑,压低声说:“殷戎墒,有人看你呢。”重色的衣裳本该显得人稳重些的,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褐红地素缎的长褂,老重持成的颜色生生被殷戎墒穿出一丝妖气来。

过去咒生心底一直有浓烈得浸透骨髓的阴鸷,只是这股气息是散的,因为南小朵出现冲淡了去,他们过了一段正常的生活,来到烊城后,她能感觉出阴鸷虽尚未凝聚,但野心蓬勃如泉涌,让殷戎墒眼稍带邪的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野心。

啧啧,南小朵啊,南小朵,你到底开发了什么出来。

“嗯,选鞋子吧。”他避重就轻,很不好意思。

“少夫人,咱家少爷长得俊,你不吃味啊。”巧姑虽然不谙世事,也大智若愚,她跟着南小朵偷笑,放下防备后,更是心直口快的揶揄起殷戎墒来。

“巧姑,你家少爷要没这张脸,你想我能看上他。”南小朵眨眨眼,语气调皮极了,有野心是好事,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巧姑瞪大眼在殷戎墒脸上瞧了半晌,像要把他每一根眉毛都捋出来,分清楚哪一根更俊些似地,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少夫人好眼光。”觉得嘴说还不够,旋即竖起两只大拇指。

“嘴真甜,今天少夫人高兴,也给你买一双鞋,去选吧。”

“多谢少夫人。”

小姑娘一下就乐飞了,小麻雀一样扑腾到鞋架前面转悠,可小男生的情绪忽然跌落谷底,让南小朵有些措手不及,她说错什么了:“怎么了。”殷戎墒沉着脸,印堂悬上一朵积雨云。

变天也变得太快了些,晴转多云了喂。

“她们看我,你很开心?”

“怎么说。”

“你不生气,反而开心为什么。”

“开心,为什么不开心,那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我可受用了。”瞧这话说得多妙啊,南小朵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轻轻一挥送走一片云彩:“你可在我手里呢。”她张开手心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握住:“你逃不出去的。”

殷戎墒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脸上重现光彩,他扬起嘴角,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我没想逃啊。”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果能把店里的女老板笑晕乎,打个折也是极好的。

可惜,想法很美,现实很悲惨,鞋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说着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他掠过折扣的鞋子,把店里的最贵的女士皮鞋都介绍了一遍。

商人本色啊。

“安啦,夫人眼光真好,这一双是英吉利来的,里面是羊皮,外面是牛皮,是侬这儿卖得最好的一款。”老板捧着一双蓝白间色的尖头女士系带全包皮鞋,南小朵一眼就看中了它鞋底够厚,可以用来走路。

“就它了,要一双36或者37的试一下。”

老板见顾客爽快,笑成了一朵花:“我手上就是36的。”

南小朵拿过右脚的鞋子,伸出右手用鞋子在尺骨上比划一下,便说:“你拿37的给我吧。”

“姑娘你试一试嘛。”

“……”

“好吧,顺便也把37码拿出来。”南小朵也不和老板扭,她坐下来,解开高跟鞋的绊扣,殷戎墒接过老板手里的鞋,蹲下来为她穿上。

留恋在鞋店的两位女客又忍不住投来艳羡的目光,青年试着给南小朵穿上手里的鞋子,他把前脚掌放进去,后脚又差了点儿意思,要用力套才行:“老板这鞋穿着挤脚。”殷戎墒说。

“我让伙计拿37码的。”老板和另一个伙计交代了一句,伙计小跑着进了库房,他好奇道:“夫人,您都没穿,就比划一下,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这个问题也这个是殷戎墒想问的,他单膝蹲在地上,望着她等待答案,南小朵伸了伸穿着白丝袜的脚,他仿佛握着一只软和的小兔,她正调皮地蹬腿玩耍,不自知地殷戎墒心头一软索性把它们抓过来搁在大腿上。

“以前读一本书的时候看到过,那位作者有解剖学经验,他观察到一些人的脚掌长度和手肘的长度差不多。”南小朵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大概长度的位置,她望着殷戎墒略带炽热的眼,继续说道:“我以前量过,我的脚长和肘长一样啊。”

听她这样说,老板和殷戎墒都充满好奇的在自己手肘上比划了一下,巧姑条件最好,这里是女鞋店,她拿了几双鞋在自己手肘上比了比,然后选一双合适的套在脚上。

她穿上店里的鞋子,走两步后惊奇道:“少夫人,你懂得真多,是合脚的呢。”

“无聊时读些闲书而已。”

老板立刻向殷戎墒投去羡慕的眼神,他说道:“少爷真是好福气,夫人是才貌双全,一对璧人呢。”

殷戎墒俩酒窝更深了,他黑漆漆的眸中唯余一人:“没有福气,哪能娶到她呢。”

不一会儿,伙计拿来37码的鞋子,殷戎墒给南小朵换上,她穿着新鞋在店里晃晃悠悠走了五分钟,确定是真的合脚而且能走路后,连同巧姑选的一双镂空面的高跟鞋一起付款。

所谓拿人手软,走出鞋店的时候,巧姑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鞋子,南小朵状似无意的问道:“巧姑,是不是管事的扣你们工钱了,所以才想着让我和少爷多留几天,给你们做主呢。”

“不是,不是,管事的是好人,没有扣我们工钱,都给足的。”

“那是为什么啊。”

“嗯,少夫人,我和你说,但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

“知道了,你说,我给你做主。”

“还有三天就是老夫人生忌了,我奶奶想让少爷和少夫人去祭拜一下。”

原来是这样,祭拜老夫人,为什么要弄得如此隐晦啊,南小朵给了殷戎墒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和巧姑说道:“祭拜奶奶是当然的,可为何不见爷爷说起这件事,提前做准备才好上山吧。”

巧姑犹豫的看着他们,眼神飘来飘去,最后她嗨了一声,豁出去似的说:“少爷,少夫人,老夫人已经和殷家毫无瓜葛了,殷厅少爷出事的时候,她一气之下就自请合离,族老也同意了。”

难怪,所以才不敢宣扬,服媚也是个烈性女子罢,因为这世道和殷从征蹉跎了一生,老来丧子,换做南小朵,她必定要所有负过自己的人生不如死才肯罢休,怎么会让他们安安生生活着。

“巧姑,老夫人的身后事谁办的,她葬在哪里。”

“是殷家一位族叔给办的,葬在城外,大槐树往东走半里地就是了。”巧姑一旦开了口,就有些收不住,正如大坝被冲开一个缺口导致决堤。

殷厅和殷从征相认后,服媚没有留在譕城,而是回到了烊城,殷从征或许因为愧疚,或许其他的理由,在烊城修了一幢洋楼给服媚住,但是好景不长,殷厅和丫鬟相爱惹怒了殷从征,他狠心将丫鬟发卖,殷厅违逆父亲冲进窑子把心上人抢了出来,一年多后殷戎墒出生,三岁的时候被殷戎墒抢回,不出两个月孩子就报失踪。

至此下落不明。

殷从征是自己作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殷戎墒牵着南小朵的手,他并没有因为服媚感到悲伤,毕竟对于一个外人来说,就和听一出负心薄幸的戏一样。

南小朵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十点半,报社上班也有一阵了,正好可以去找刘石星的同学,听说是一位进步女性。

“去新生报社,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南小朵决定下一步的行程,所有人的都没有异议,说出发就出发,换上新鞋她步履如飞,脚掌贴地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她撒欢一样走了一段,巧姑就鸟悄靠过来,扯了扯南小朵的袖子,南小朵嗯了一声,偏头看她,问:“怎么了。”

抱着纸袋的巧姑一阵挤眉弄眼,南小朵没看懂,巧姑急了起来,她朝她们身后怒了努嘴。

后面?

南小朵懵懂地转头看向后面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青年,一看才知道大事不妙!

雷暴前兆!

“他,怎么了?”阴云幕布,电闪雷鸣的,南小朵心底讶异极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一转头的功夫而已。

她不懂,但巧姑却是懂的:“少夫人,手,手。”

“什么手。”

“你一出鞋店就松开少爷的手,他马上就拉长脸了,好吓人啊。”

“哈?”就为这个,搞得整个人都低气压了,南小朵没整明白,先整明白的巧姑拽了拽她的袖口:“少夫人,少爷今早才让老爷训了,咱们出来不就是哄他开心的嘛,你过去拉少爷的手啊。”

可她现在脚又不疼,干嘛要抓拐杖走嘛,南小朵思维有点儿过河拆桥式,一个人多自在啊。

“少夫人,说句话啊。”殷戎墒一步步逼近,气压低得不可思议,好似又回到那个晨昏交界之日,阳光都无法照进他眼底的刹那,南小朵失神之间,右手就被巧姑直接送到青年面前,完全就是勉强为之的姿态。

青年脸色彻底黑如锅底,一笔成刀的眉压得极低,南小朵打了个机灵,张开五指幽幽说:“不许臭着脸。”

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握,握紧了,嘟囔否认道:“没有。”

“笑一个给我看。”她要求。

青年敷衍一笑,眼底的阴郁淡了些许,南小朵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细枝末节,待会儿还要去报社疏通人脉关系找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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