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似是无奈地笑了一声。

“栗燚曾说你是个有脑子的，如今得见，我倒是觉得你还颇为牙尖嘴利。”

无视了站在他身后一脸迷糊的栗麟晰，凌轩转身走回了殿上。

“如此一来，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见你兄弟二人团聚了。”

以宋清池对陌归深厚的兄弟情，这二人相聚必然会有一出好戏。

只是此刻凌轩更为期待的，是陌归是否会如宋清池所期望的那样，接受他的好意呢？

毕竟，宋清池已经死了十几年。

被完全培养成了杀人机器的陌归，又是否还存留着对自己亲兄弟的记忆和感情呢？

真是令人期待！

“唔……嗯……”

正这样想着，却听身边突然响起了细微的闷哼声。

偏头看过去，就见半躺着的玄歌微微睁开了眼。

“玄歌！”

并不曾预料到小姑娘会这么快醒来，凌轩一时之间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是自己看错了。

“冥主……大人？”

缓慢地眨了眨眼，玄歌带着有些嘶哑的喉音轻声道。

“我在。”

伸手将栗麟晰桌上还未来得及喝的半盏茶招来，小心翼翼地给玄歌喂下后，他才又开了口：“玄歌，感觉好点了吗？”

点了点头，玄歌抬起了自己的手，眸光定在手心中的两根玉石上沉默不语。

“这是暖阳玉，此前见你梦中手攥得太紧，怕你弄伤了自己才给你握着的。”

取过玄歌手心中的暖阳玉放在案几上，凌轩又颇为怜爱地抚了抚小姑娘的额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

并没有理会凌轩的问题，玄歌抬起头环视了周围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栗麟晰总觉得玄歌看到自己的瞬间，眉眼里似乎有着什么莫名的情绪闪了过去。

只是那一瞬她并没有看得很仔细，只当是自己多想看看错了。

“这是……玄冥吗？”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玄歌又声音轻轻地问。

“是，我带你回家了，回到我们的玄冥了。”

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此前问过的问题，玄歌又问了一遍，可凌轩仍是脾气极好地为她做了解答。

“是玄冥啊。”

低头重复了一句，玄歌的嘴角忽然翘起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

“冥主大人，若有一日我控制不了这身体，伤了你怎么办？”

那笑容极为陌生，让凌轩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

只是他强压下那股不适，温柔道：“我的小姑娘，就算用利刃捅进了我的身体，我也认了。”

他的语气极为真挚，听得玄歌也为之一愣。

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带着几分呆愣，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哪怕是要你死？”

“哪怕是要我死。”

就像是在叙述一件简单的事情，凌轩的语调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可他在讨论的，分明是他的性命。

玄歌的眼神有些松动，那诡异的笑容像是难以继续维持一般垮在了她的脸上。

她俯身埋进凌轩的怀里，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傻，她不值得……”

她？

抱着玄歌的双臂陡然一僵，凌轩僵硬道：“你是谁？”

话音未落，便觉得心口倏然一痛，凌轩喉头一甜，一口血便直直喷了出来。

沾满了玄歌的整个衣襟。

“哥！”

看到凌轩忽然呕血，栗麟晰纵身朝着他的方向一跃而去。

却见玄歌伸出另一只手，冰蓝色的光芒凝结，她的眼中闪耀着冰冷的光芒：“烁冰之境。”

半空中的栗麟晰眼睁睁看到自己面前立起一块冰墙，顺着冰墙，地面也开始逐渐凝结。

“狐舞！”

右手一挥，一柄巨大的刀便被她紧握手中。

口中念着咒诀，刀刃与冰墙相触的瞬间发出极为可怖的声音。

可那冰墙丝毫不见碎裂不说，还顺着刀刃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

待栗麟晰反应过来时，她的刀已经被冰墙冻住了一大半。

发觉到力量的悬殊，栗麟晰咬了咬唇。

“麟晰，逃……”

冰墙的另一侧传来凌轩有些微弱的声音，栗麟晰有些颓唐地握了握拳。

接着便转身朝着玄冥殿之外跃去，还不忘扯下玄冥殿中用于装饰的布帘，将宋清池裹着一起带了出去。

“这便是玄鸟的威力吗？”

“玄歌”的手在半空中转了转，一脸欣喜。

“她呢？”

并没有理会自己心口仍插着一柄利刃，凌轩喘息着问着面前占了玄歌身子的人。

“她？”

伸手抚上凌轩的脸，“玄歌”眼中满是痴迷。

“没有她，谁掌控了身子，那便是谁，她掌控不了，玄鸟便是我了。”

将身子贴近凌轩，她探着脖子企图亲吻他的唇，却被他侧脸避过。

“你！”

感觉到凌轩对自己的排斥，她眼中的痴迷瞬间转变为愤恨。

“哈，装什么正人君子！冥主大人您当年趁玄鸟不察，这些事做的还少吗！！”

她的声音尖细而吊诡，与玄歌原本的音色相差甚远。

凌轩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这样说话，会不会伤了他的小姑娘的嗓子？

“你不要这么大声，对她的嗓子不好。”

原本不想理她，可心中又实在担心伤了小姑娘的身子，来不及细想，凌轩开口斥责道。

“对嗓子不好？”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玄歌”忽然放声大笑。

好一阵后，她似乎终于笑够了，一手掐着凌轩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颇为嘲讽的笑意。

“冥主大人，以你当年对玄鸟的龌龊心思，可别告诉我我被赶走之后，少了来自玄女的监视，你，什么都没做呀。”

听到玄女二字，凌轩原本低垂的眼眸倏地瞪大，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用着玄歌身子的人。

“你……”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忍不住大笑着，她伸手又在凌轩的脸上摸了摸。

“我一直在想，有朝一日冥主对玄鸟的那些心思若是被摊开了，冥主该是怎么个表情。”

她咧着嘴，笑的极为讽刺：“想必，就该是这个表情吧。”

“你是，知乐鸟？”

虽说有些惊讶，但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也只在凌轩面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面上带了几分可惜的神色，知乐鸟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我。”

“当初玄歌为何将你赶出玄冥？”

心中虽然猜到了一二，但他仍是明知故问地开了口。

他对玄歌的了解太少，即使她在玄冥的那些年里，他也只是了解到她的日常喜好。

但是对于她内心的很多想法，他却是一无所知的。

伤口仍在缓慢地流着血，手脚也因为失血开始变得冰凉，可他却执拗地想要将这对话继续下去。

换到其他时候，知乐或许会说谎。

但是此刻，为了刺激他，为了报复他的躲闪，凌轩相信知乐会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