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刚到卯时,师府内磬声响起,弟子们纷纷起床做早课。
早课做完,用过早饭,张继先将众人全部唤到了大殿。
“前些,我龙虎山张氏有宗亲张庆之归来,按照宗族家法要将其纳入家谱,收归师府,特此将大家召集过来。”
外门弟子都低着头,宗族子弟却是窃窃私语。
张继先瞟了一眼众人,道:“有什么想法一并出来。”
张继先的三叔张景林走了出来道:“张庆之莫非就是叛徒张继玄的儿子?”
“正是张继玄之子。”张继先面无表情地答道。
“叛徒之子为何还要将其收归师府?”
张继先还没话,张继元就走了出来,看着张景林:“三叔,张继玄是张继玄,他的孩儿是他的孩儿,你为何要将他父亲所做的事牵扯到他身上,况且张继玄是不是叛徒还两。”
张景林道:“好,就算你得对,那下这么多张氏宗亲,要是都来龙虎山,是不是我师府都要收了?”
“如果都是师血脉,体内都有龙虎之气,只要愿意,我都会将其收归师府。”张继先波澜不惊地道:“这是祖宗定下的家法。”
张景林的儿子张道奇走上前来道:“若是师府尽收些歪瓜裂枣进来,那岂不是有损我师府的威名。”
“歪瓜裂枣?什么才算得上是歪瓜裂枣。”张继元斜目看着张道奇。
“要是宗族子弟连外门弟子的修为都不及,那自然就算是歪瓜裂枣。”张道奇道。
张继元笑道:“那你儿子张守业的修为怕是已经远超所有外门弟子了?”
“那是当然。”张道奇自豪地道。
张守业是师府出了名的纨绔,仗着父亲与祖父都是师府祭酒,他不学无术,成惹是生非,偏偏家人和他自己都认为他纵奇才,是师府后辈中第一人。
张继元冷冷一笑不再话。
张继先道:“我已经过了,这是祖宗家法,我等更改不了。”
张景林冷哼道:“哼哼,又是祖宗家法,继先你别总是拿这句话来敷衍我们。”张景林拉出自己的徒弟林灵素,道:“我弟子林灵素,虽然资质愚钝,但生性勤奋,本可以传他些师府秘法,但碍于祖宗家法,只能传些外门普通功法,与其按照祖宗家法将师府秘法传予一些不该传的人,那还不如把传法的限制改一改,让外门弟子也有机会修习内门秘法,这样也能让我师府的道法更加发扬光大。”
张道奇又道:“若是继先你定要收张庆之入师府也行,但必须让所有人都有机会修习秘法,不然外门弟子会不服的。”
张道奇的外甥寇烕顿时高呼道:“望师开恩,让我等有机会修习师府妙法。”
张守业唯恐下不乱地跟着起哄。
一众外门弟子在他俩的影响下,都纷纷发声附和。
张继先冷眼看着周围,突然大殿正上方的大梁上,一根绳子拴着一个酒葫芦掉了下来。
啪地打在张景林头上,张景林捂着头叫了一声:“哎哟!”
一个醉醺醺的老道跳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张景林。
“大哥,你这是又要干什么?”张景林揉着脑袋瞪着张时修。
“呵呵呵,老三,对不起啊,听你们在下面扯皮,我不注意便睡着了,没拿稳手中葫芦,这才掉下来砸了你。”张时修醉眼迷离地道。
“大哥,你别在这胡闹了!”
张时修摇摇晃晃转身走向张继先问道:“先子,你三叔的对呀,你要怎么办?”
张继先愣了一下,答道:“大伯,要不你来决定这事。”
张时修一步跳上供桌,大声道:“依我看啊,老三的对,凭什么只有姓张的才能学秘法,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大爷爷,的是!”张守业大叫道。
“啪!”酒葫芦飞了过来打在张守业头上,又飞快的飞了回去。
“哎哟,大爷爷你干什么啊!”张守业抱着头蹲在地上。
“大人讲话,孩子不要插嘴。”张时修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老三的对,但道奇的也对,我师府秘法岂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学的。”张时修眼睛转了转道:“我们师府不是每年都有门内大比吗,往常胜者就得到些丹药符纸,要不从今年开始,我们将大比改一改,取前十六名。只要进了前十六名,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宗族,便都可以学习师府秘法,除此之外的人以后便只能修习普通功法。”
张时修看了一眼四周:“我的提议如何?”
张氏宗族之人,有的满脸不屑,有的面露难色,但外门弟子却是是各个蠢蠢欲动,欣喜若狂,前十六名虽然很难,可是对于他们来好歹是有了一个目标。
虽然师府内最顶级的功法需要配合师血脉和龙虎之气,可师府秘法无数,有些没有修习限制的功法可是比有限制的还要厉害,现在有机会修习,怎能不让弟子们高兴。
张继元问道:“那将张庆之收入师府之事又要如何解决?”
张时修看了看张庆之:“这孩子以前没学过任何龙虎山功法,没有根基,我们也不要为难他。这样吧,这次大比只要他的排名能超过半数,就让他回归师府,若是连一半都进不了,那他恐怕就是道奇的歪瓜裂枣了。”
张继先点头道:“好吧,一切就听大伯的。”
“老三,你觉得呢?”张时修笑嘻嘻地看着张景林。
对于这个方案,张景林也是很满意,其实他并不是想为难张庆之,而是就着这件事,想让他的弟子和外姓亲戚拥有学习龙虎山秘法的机会,从而提升自己这一脉在龙虎山的威望,以便在下次师传度时占得先机。
“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全,就这么定了。”张景林笑道。
“多谢师!”一众外门弟子高呼。
……
毛羽出了无为寺,来到羊苴咩城,段正严为他联系了一个前往成都府的商队,毛羽可以和他们一同上路,到达成都府后,他再想办法前去渭州。
城门处,一个长得很魁梧的汉子将一叠文书交给毛羽:“世子一大早便被陛下派去公干了,不能来此为毛哥送行,这是世子为毛哥你准备的身份文牒,你到大宋之后能用到。”
“还是玉哥儿想的周全,替我多谢他了。”毛羽由衷的对汉子道。
没一会儿,一个三十来饶商队走了出来,汉子和商队领头人了几句,朝着毛羽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商队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长得十分干练,身穿短打,脚踏马靴,腰插钢刀,太阳穴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
毛羽走向他抱拳道:“这一路就要麻烦这位大哥了。”
“我叫林吉,毛哥客气了。”领头人对毛羽道:“刚刚那熊虎卫的大哥了,毛哥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好手,这一路不准还要毛哥帮手。”
毛羽连连摇手:“嘿嘿嘿,不敢不敢,我们相互照顾啊。”
“对对对,相互照顾。”
两人哈哈笑着,一行人赶着近十辆货车朝着成都启程了。
没几日,商队来到大理石城郡,林吉对毛羽道:“出了石城郡便算进入大宋境内了,大理虽然蛮夷较多,但民风淳朴,所以行商之人并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可是大宋国却不同,如今世道不好,很多人迫于生计,纷纷落草为寇,遍地都是土匪山贼,我们出了石城郡就要万分心了。”
毛羽点零头,他对此深有感触,当初还在延安府时,他就见过马匪劫道,山贼抢钱。
“林大哥,我们这么多人,只要心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林吉道:“这一带我还算熟悉,已经走过很多次这条路了,虽然每次都会遇到劫匪,但好在都是些不成气候的角色,只要我们不遇到大股的流寇,凭我们这些人估摸着不会有太大问题。”
在石城郡稍作休整,商队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大宋。
自古蜀道难,难于上青,不只是中原进入巴蜀的道路难行,从大理前往蜀中的道路也是极其难走。
一行人赶着车走走停停,用了十来才进入蜀地,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伙山贼,那些山贼远远见到他们,便立马掉头跑了,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商队走上了官道,林吉松了口气对毛羽道:“我们已经进入嘉州了,再走几便能到达成都,这一路也是老保佑,没有发生什么,后面的路要好走许多,而且嘉州一带驻扎有大量成都府厢军,路上经常有兵丁巡逻,我们倒是不用再担心劫匪了。”
“那便好,不瞒林大哥,这几可是累得够呛,道路难行不,还要时刻提防着山林中时不时出现的山贼,当真累人。”毛羽活动着筋骨,一副疲惫的样子。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毒辣的太阳照得大家睁不开眼,林吉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让大家稍作休息。
众人围坐在树下,相互传递水囊喝着水。
毛羽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打着盹。
“喂,前面是何处来的客商?”一队兵丁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