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云沁喝过小米菜粥，便真有侍卫送来几件新衣服，样式和衣料，都是她喜欢却没有穿过的，仔细一看，还有较小的，应该是给云柔的，云沁心里一暖。

胡峰因为得到了公孙冥的特别关照，师父们难免高看他们一眼，胡峰和云沁现在要出入藏书阁非常方便。

胡峰和云沁都是书迷，不过胡峰所读之书，目标明确，以医经居多，经常废寝忘食，一有空闲时间，就帮杀手营的孩子看病治伤，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而云沁，看书看得很杂，商贾之术，天工开物之类，还有古典诗经，等等，她来者不拒。无事之时，她也带着云柔玩。

如此对待学业的态度，如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样，胡峰经常拿她开玩笑，实则担忧她这么菜，以后怎么自保，云沁这时便跟他比划几下，每每都能赢了他，可他记性差，隔三差五，又唠叨她的学业。

至于莫海，简直就像开了挂，他依旧稳稳坐在第一的位子，依旧喜欢独来独往，但作息规律，云沁每天都会跟他碰面。

莫海生性高冷，天天碰面，也不会给人打个招呼，没人喜欢热脸贴冷板凳上，除了云柔，长大之后，性格活泼许多，她喜欢缠着莫海，，“大哥，大哥。”叫得可勤便，就是想让他教她学剑术。

转眼五年救这样过去了，杀手营里没来过新人，这儿，也没死过人。

杀手营的孩子在此磨砺之后，根据个人特长，专攻不同的领域。

这一日，就是离别。

作为杀手营培养出的最出色的人，莫海毫无疑问，将去往将军营，是被当作未来大将军来培养的，不时遭很多人的眼红，不过，大家心里都挺服气的，杀手营里的最优秀的孩子，非莫海莫属，这是从一开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胡峰的身手敏捷，也算是杀手营里的佼佼者，他选择去了太医院，出人意料，但在情理之中。胡峰这几年里钻研最多的，就是医学。

云柔较其他孩子年幼，但很有天赋又刻苦耐劳，还经常赖着第一名的莫海学独门武功，她的实力远远超过杀手营里的绝大多数的人。

云沁一直表现平平，今天和一个叫阿娇的同伴对打，云柔和胡峰在旁边观摩。

阿娇身材高大，在杀手营里一直表现不怎么行，这次是女刺客的初级淘汰赛。

对手是云沁，阿娇对自己很有信心，云沁一直表现平平，所以她起初也没全力以赴，可云沁刀刀避开她的攻击，还没有进攻的意思后，她感到不妙，于是每次攻击，都想刺中云沁的要害。

云沁运气不佳，开局就遇到强者，于是就被输了，得打淘汰赛，眼见阿娇往死里打自己，一点不顾八年同窗情谊，若是当女杀手到也够冷血的，云沁觉得手心出汗了。有点难以招架她的猛烈攻击，收了收手里的暗器，突然转身跳下晋级台，算是自动投降。

师父过来，神色严肃地宣布获胜的是阿娇，而云沁，没有当一名顶级杀手的资格了，云沁得离开在专门培养杀手的地方，去细作坊。

细作坊是北陵国最有名的情报组织，情报人员安插在各行各业负责收集，传递情报，形成一张看不见的巨网，杀人不见血，令人闻风丧胆，比如上沽城战役。

师父将诸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说：“这是你们选择的道路，自己珍惜。”

分流确定之后，少年们互相看看，眼里都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谁都知道，这是他们面向成熟的又一大步。

“云柔，你决定留下来么？”

夕阳之下，暮色苍茫，柔柔的阳光撒在云柔坚定的脸上，“姐姐，其实我，喜欢这里，我现在实力也不差，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好的，我的云柔长大了，姐姐很高兴。”

云沁淡然一笑，看着夕阳西下，云柔长大了很多，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挺好的，虽然自己并不太理解与赞同妹妹的想法。

入夜，便是难得的宴席，今夜之后，便是各奔东西。

云沁在老地方找到不合群的莫海，这里寂静安详，偶尔听得见草丛里的虫鸣。

见他仰望星空，不由开口道：“今夜的星星很亮，这看星星就很好。”

飞到屋顶，她坐在敖淮身边。

“公孙冥很看好你，要把你调到皇都。”

“什么？”下巴惊愕地差点掉到地上，主子很看好自己，要让自己去皇都与他并肩作战？！

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似惊喜，似在劫难逃。

“皇都的水很深，其实，你只要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忧郁的月色下，少年着件黑色单衣，一如既往沉浸在黑夜里，侧过头来看向久久没回神的青衣少女摇了摇头。

云沁曾经的梦想就是带着云柔走，去远离纷争的九州城。可是她多次把逃跑的计划说给云柔听，云柔如一条游鱼，左右摇摆着尾巴，犹豫不定，最后不同意她的想法，觉得既然学了一身本领，就应该在乱世中有所作为，而不是隐姓埋名，自甘平庸，况且，她们跟的主子，就是将来可以一统天下的北陵文帝。

她心里渴望归隐山林，远离世事纷争，因云柔的决定动摇，云柔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能让云柔独自一人待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决定留下来，陪着云柔。

但内心，依旧无比向往归隐生活，向往的是塞外江南的乌鸡国，那里没有战乱之苦，她可以和云柔隐居在那里，结婚生子，开家福满楼饭店，开个免费私塾，还要开个平价医馆，活得幸福美满。

可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出现了，如光似幻，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云壤有别，这几年公孙冥来过杀手营几次，他越发玉树临风了，样子越来越与梦里那个白衣少年吻合，她越来越不敢正面见着他，想离他远远的，却又忍不住在墙角偷偷看他，他永远是她的信仰，他会带领北陵人一统天下，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

心因公孙冥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不情愿的取舍，都渐渐心甘情愿。为啥要做避世的胆小鬼？活在这世上，也得力所能及，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云柔说得不错，在乱世，更需要人站出来，保护那些平民百姓，就像那个白衣少年，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好，我知道了。”

莫海抬头勉强一笑，“皇城危险，不要相信任何人。”

“嗯。”

“莫海大哥，这些年来，谢谢你对我和云柔的照顾。”莫海高冷，不喜欢听煽情的话，但谢谢，云沁是无论如何都要说的。

“呵，你不必在意这些，你是我小弟，当大哥的，理应如此。夜凉了，该回去了。”

说完，莫海跳下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少年们一早便去换衣服，接着就是上路，各奔东西。

衣服当然各不相同。

云沁领到的衣服，是一套普通的少女衣裙。她还没说话，身后的师父已经开口，说：“这次，你去的是皇城显贵之族，要多加小心警惕。”

云沁应了一声是，师父转身而去。他刚离开，胡峰就凑上来，说：“呦，啧啧啧，师父特意叮嘱你呢。”

云沁不理她，胡峰说：“我觉得你太菜了，师父才格外担心你任务没完成，还丢了性命。”

云沁一脚踹过去，他只是咯咯发笑。

须臾，她不同于其他去细作营的孩子，要独自上一辆马车，从杀手营大门出发去皇城。

别离之际，她紧紧抱着云柔，叮嘱云柔这些那些，还为云柔做了一件冬服压在了箱底。莫海站得很远，沉默望着着她们，时间到了，云沁跟云沁胡峰等人告别，四处张望，找到莫海的影子，四目相对，由心发出微笑，再见了，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