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月色下，树影稀疏。

一群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云沁，却并没有下手。

云沁正要主动出击，黑衣人头目却扯开面罩，“好久不见呵，云沁！”

云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思绪回到了杀手营里那个调皮的少年——李德源！

原来是老乡识。

杀手头子是跟胡峰穿一条裤子的李德源，以前他在杀手营里一直默默无闻，与她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虽然她们都是胡峰的朋友，可朋友的朋友，未必就是朋友。

“李德源，你想怎样？”云沁开门见山地说。

“主子说过所有人都不能留活口。不过，既然是你，我会事后给你选个好地方埋了。云沁，你觉得如何？”

“我对你的提议没有异议。你能不能告诉我，云柔和莫海怎么样了？”云沁冷静地询问道，她从没有奢望过公孙冥能放过自己。

“云沁，你一直没活明白，也不够聪明。云柔是主子手下最厉害的细作而不是你的妹妹。至于莫海，我想你更不用操心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是主子的左膀右臂！”

云沁难以置信，不过她是真的没活明白，也真的不够聪明。

云柔不是留在杀手营里培养下一批杀手的吗？怎么成了细作了？那莫海又怎么会是主子的左膀右臂呢？

云柔和莫海有许多事情瞒着她，但不管怎么样，她知道云柔和莫海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云柔莫海没事儿就好了。

“这样啊，你动手吧。”云沁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死亡，这一生，虽有遗憾，却也有所无悔，她该怨恨自己，重活一世依旧活得狼狈吗？人总是要接受这么不完美的自己的，接受自己，才是一生浪漫的开始。

李德源一步一步靠近云沁，拿出寒光闪闪的匕首精准刺向云沁的心脏的位置，云沁倒退几步后倒下，睁开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睛，看了李德源一眼便又闭上了，浑身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

“我们去追剩下的漏网之鱼，至于她。”李德源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找个地方把她埋了！”李德源随便指了两个黑衣人留下后，便带人搜捕漏网之鱼，火速离开。

“姐姐！姐姐！”见人走远了之后，两个黑衣人揭下面罩，云柔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莫海扶起血流不止，已经昏迷不醒的云沁，给她吃下止血药丸。

“无事儿，她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边。”莫海轻轻抚摸了一下云沁苍白无血色的脸，安慰云柔道，“他还在等，我们时间紧，快走吧。”

说完，抱起浑身是血的云沁隐匿在月色下。

云沁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是在柔软的马车上，睁她开眼睛，便瞧见了鬼一般的人——冷若冰山的秦王公孙瓒。

“你……怎么会……”云沁流血过多，气虚，想要爬起来，只觉得伤口巨疼，很是艰难。

“你醒来了就好，莫海和你妹妹跟我里应外合，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秦王公孙瓒直视云沁的眼神，诚恳地说道，想要扶云沁做起来，云沁甩开了他的手。

云沁苦笑着说，“我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会相信你，你拿我威胁云柔和莫海的话，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着不顾伤口裂开的疼痛，准备跳下马车。

云沁仍然记得太子公孙弘递给她的那封信，信里是那么绝情，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朋友，他说的“天下是天下人”等等，都是骗人的鬼话！他完全能为了自己在北陵国的势力东山再起而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我知道，我以前在利用你，但你要听我解释。我是敖淮，我以前根本没认出来你就是上沽城的云沁！”

秦王爷眸光微润，牢牢控制住想要跳车的云沁。“在上沽城那段时光，是我少年时代最快乐的日子。后来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你，还以为……没想到，我们还能再相遇，你放心，我不会拿你威胁莫海和你妹妹的，你在北陵国很危险，我带你去大食国。”

云沁已经不相信公孙瓒的话了，他有的是本事儿把她查得一清二楚。

“你不要在跟我打感情牌！你能不能干脆一点给我一个了断！”云沁不觉得秦王公孙瓒还值得她信任和心动，说实在的，她认为秦王公孙瓒和公孙冥没有区别，都在想利用她之后，把她毁灭。

公孙瓒从再见云沁第一眼便觉得云沁似曾相识，像那个他在少年时便心悦于的上沽城那个叫云沁的女孩。如果他早一点带她走，他不会跟她离散这么多年，她也不会经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小凌王爷也喜欢她，他不想夺兄弟喜欢的人，他不会放手；如果他和五皇子公孙冥不是敌对关系，如果她不是五皇子公孙冥的细作，他想他一定会娶她！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回不去的过去。他一次次试探自己心爱的姑娘，当她作为棋子被公孙冥推进深渊中，他也只是袖手旁观。这一次，他差点就永远也见不着她了。

云沁不知道公孙瓒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和公孙瓒都很可笑，偏过头，明显不想听公孙瓒瓒的话。

“对不起，云沁。”公孙瓒半晌轻轻地说了这心里话。

那封信，是小凌王爷写的，公孙瓒一直很信任小凌王爷，没想到小凌王爷父母遇害是北陵帝和太子母妃的主谋，小凌王爷一直在寻求机会，为了复仇而不顾一切，选择站队五皇子一派。

“你为啥要跟我说这些？我觉得这些不重要！”云沁觉得可笑，公孙瓒何时跟她讲这么多理由了，他跟公孙冥没有区别。

“云沁！这些很重要，我们之间的误会应该说清楚！”秦王认真道。

“我不想听。”云沁气极，又准备起身，不小心扯到伤口，顿时倒吸一口气。

“好，我们先冷静一下。莫海和云柔托把这个交给你，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他们。”公孙瓒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比巴掌还小的玄机盒子，把它递给云沁。

云沁看了一眼便知这是莫海的手笔，她曾经疯狂沉迷于机关设计，莫海帮她把草图变为实物。这小小的松木玄机盒子，便是她设计成功的第一个，她送给了莫海，莫海很喜欢，把它当宝贝藏着。

云柔有次好奇盒子里装着什么，趁莫海不在的机会，偷偷摸摸找到盒子，可她怎么也不能在不损坏盒子的前提下打开盒子，便求云沁跟她狼狈为奸，看看莫海的小秘密。

云沁觉得这样不好，便拒绝了云柔叫云柔把盒子还回去，云柔不想放弃，对云沁软磨硬泡。

不想这闹腾场面被莫海刚好撞上，他也没有为难这两个偷他盒子的毛贼，而是靠在门槛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唉，你们俩就这？还怎么能在杀手营里混？快快把盒子递给我，哥哥教你们怎么打开！”

莫海突然出现，把云柔和云沁吓了一跳，莫海说着说着便走进，从目瞪口呆的云柔手里夺过盒子，开心地在云柔和云沁面前把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放着的是莫海全部家当——少得可怜的银子，但跟杀手营里的孩子比起来，莫海还算是大富翁。

云沁和云柔都很吃惊，没想到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莫海也有实在接地气的一面，还懂得攒钱。

莫海见吃惊的两姐妹，炫耀地把银子抖出来放在云沁和云柔面前的桌子上，道：“瞧，这是爷准备娶媳妇儿养娃儿的钱！”

云柔故作轻谬一笑，云沁就知道这欢喜冤家又要吵嘴，以云柔的性格，肯定会奚落莫海俗气，爱财拜金。本想劝劝云柔不要闹了。

可云柔反应很快，从桌子上捞了一把小碎银，开口嫌弃道：“你不懂行情了吧，就这点儿？还不够我和姐姐买糖吃！”

“你懂什么？我还要一直攒钱呢？”莫海难得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了云沁一眼，见云沁也在笑，便飞速地把银子放在盒子里收入囊中，落荒而逃似地准备走出来。

云沁当时认为莫海本想炫耀一下自己有多少钱，结果被云柔奚落了一通而不好意思。

“莫海，我这儿还有银子，你不要了？”云柔喊住准备夺门而出的莫海。

“留给你们买糖吃！”莫海丢下一句便走了。

云柔握紧银子，低头一下笑继而转过身对云沁说：“姐姐，莫海也忒小气！”云沁看着云柔扳手里细小的一块碎银子，怎么也扳不成两半，样子十分可爱。

“我不爱吃糖，你留着吧，小馋猫。”云沁笑着摸摸云柔的脑袋说。

……

往事如烟，此刻云沁再接过玄机盒子，回想往事儿，觉得旧时光甚是美好。

她看了一眼公孙瓒。公孙瓒识趣地瞥过头。云沁见此便扭动盒子机关，盒子啪的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