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音一脸委屈,双眸含泪的从公主的鸾轿中冲了出来。
吓得在鸾轿一旁骑着矮脚马的随行女官泠露不禁在外询问公主道:“公主,您可受到惊吓?”
“没有,不必事事都大惊小怪。”此刻赶走了苏轻音,公主殿下则轻轻倚在鸾轿的车壁,昳丽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吩咐着女官继续前行。
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对着空气道,“北寒,你说本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空气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而季北寒也没有任何回应,叶锦衣握住自己的手成拳,轻轻叩在车壁上,发出了清脆的咚咚声响。
“北寒?北寒?……小北寒?”
叶锦衣接连唤了十几声小北寒,竟也无人回应。
此刻不由得心情烦闷,愤怒的用拳头张开,化作了掌,控制了力度拍在车壁上,鸾轿整个都震动起来,而此时,季北寒才对公主的话有了回应。
他像极了一阵旋风般,刮过了鸾轿的轿帘,现鸾轿之中,坐在了公主旁侧。一脸没有睡醒,略显得茫然的异色双眸清晰的映澈着叶锦衣。
“你睡着了?”
“嗯,被你吵醒了呢。”
“如此,我要和你道歉?”
“你会与我道歉?”季北寒对于公主的话,完全不相信,道歉?这个祖宗何时会道歉?太阳又没有打西边出来。
“道个歉嘛,又不会缺点什么,你认为我不会?”叶锦衣不禁有些好笑的看着并不信任自己话的季北寒,“听好了,臭小子,我这就给你道歉,……你做梦!”
对于公主的话出尔反尔,季北寒俨然在意料之中,“公主,刚刚我看到那郡主在于驸马面前哭诉着什么,莫不是你欺负了人家?”
“怎会?”公主心不在焉的伸手拿起葡萄来喂到季北寒的口中:“陪本公主聊聊天?如何?”
“自然是好的。”将葡萄籽吐到地上,季北寒自己拿起了一串葡萄,他向来喜欢吃这水果,而公主也多预备着葡萄,为的也就是给他吃。
“你认为本公主是何样的人?”叶锦衣漫不经心的问着季北寒。
“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吗?为何要问我这个影卫?”季北寒不愿意与叶锦衣聊这样极为敏感的话题,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虽然公主并非是帝王,但同样继承着帝王的血脉。
“哼,你是不敢回答本公主的问题?还是不敢回答本公主的问题呢?”叶锦衣觉得自己最为轻松的时候便是与影卫季北寒在一起的时候,如若这个小影卫也对自己心存芥蒂,不敢直言与自己闲聊,恐怕自己也就再无可以说话的贴己朋友。
季北寒的脸颊被公主用手指掐住,其肌肤嫩滑的触感让公主爱不释手,而被掐住脸的他感觉明显不妙,口中囫囵求饶道,“公主放手,我说就是了。”
听到自己的小影卫求饶的话,“说说看,你对本公主的看法是如何?”
小影卫将金兽打开,熄了金兽内的龙涎香,将香灰粘在指头上写在桌上两个字。
公主看到了这个字,不由的心领神会的微微笑了起来。用手指覆盖在了字的笔画轮廓上,擦拭般重新写了一遍。
“居然说本公主,无奈。季北寒,你好大的猫胆,你这个小波斯猫。”公主一面轻声斥责季北寒,一面又目露轻松,呼一口气吹掉自己指尖的灰烬。
对于公主的问责,季北寒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真的不过无可奈何罢了,身为千金之躯的公主,何尝又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季北寒如此想,要知道无论是之前被传出来的当街强抢民男真的不过是误会。
那民男可不是普通的民男而是辽国的探子。公主派人跟踪了许久,最终不惜已当街强抢民男之名,将那探子拿下了。
而至于暴打尚书世子,也不过是因为那刑部尚书最近做得太过与过头,她只得出手帮父皇提醒一下那有才华却持才傲物的尚书?
所有的恶名都由公主担着,谁又了解其中内情并非如表面现象那样简单?
但事实真的如此简单吗?实则公主自己本身也在自己的恶名之中推波助澜过,否则以大周公主的身份,又岂会落得此极为不好的名声?
要知道她身为公主为大周已经做得太多了,她不想将自己彻底的沦为一件彻头彻尾可悲可怜的工具。
所以至少自己的婚姻,她想自己做主。那恶名果然击退了许多次父皇有意的利用自己的联姻。
她的确聪颖成功保护了自己一生的选择良人的权利。最后她遇到了他,白衣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般的人物。
但是若是说,陆流年先对大周昭阳公主,叶锦衣失望,倒不如说,大周的昭阳公主叶锦衣,再次与其见面后对其失望。
那样一个谪仙一般人物,也不过是这俗世红尘中的一人罢了,除却外表更为出众外,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想着陆流年,昭阳公主不禁觉得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否是错的。
但既已做出了选择,就走下去,看这位名为漠北第一公子的陆流年是否,真的值得与自己余生相伴。
叶锦衣虽贵为公主,但是其实她想要的,也十分简单,也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平淡淡与心上人年复年,日复日虚度此生罢了。
可是她的身份,她所处的位于权利中心,注定了她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如寻常百姓夫妻一般生活。
要知道,她无论是在大周还是在既要抵达的漠北,她位处于的都是权利的中心漩涡。
而这漩涡会失迷人的本性,迷失人的初衷。
只是现在的叶锦衣根本不懂得,她从一开始想要的一切都不存在。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仅此而已。
无论是她还是陆流年,都不过是一个朝代的缩影,王权的工具,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除了随波逐流,他们所希翼的能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也仅仅是一个希望的泡影而已。
也许还来不及触碰,就会粉碎,找不到任何痕迹。无论是他们本身还是他们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