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航端起咖啡来微抿了一口：“慢用的意思，是说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交谈吗？”

“再长也长不过两个半小时，我下午还要上班。”苏卓回答道。

这人可真行，她一句在平常不过的客气话，他从哪找出的这种解释。

宋航将咖啡放下，“咖啡烫嘴，刚把没有听苏小姐的话慢用，果然吃亏了。”

苏卓不以为意，她最擅长听的就是弦外之音，但她没功夫闲扯，也没心情周旋：“宋先生有话就直说，别说的兜兜绕绕，要是我听不出来，不就辜负你的含蓄？”

他有心思在这跟她展现语言艺术，她可没心思去听。

苏卓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今天宋先生来，是自愿的吗？”

宋航有点惊讶，苏卓竟然能听出他在说什么。

他刚刚想表达他提出多谈一会儿的激进唐突之意，却又不想明说，于是就借用咖啡说事，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一下子就能听明白，且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还点破的这个干脆。

“你倒是直爽。”宋航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向苏卓，这个女人不只有美丽的皮囊和鲜明的个性，就连反应能力也快。也对，G大警校专业，怎么可能是些平庸之辈。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择偶标准之一——智商要高。毕竟他的学历在这，他是不会找一个学历低的女孩做妻子的，这样生出来的孩子继承父母双方的智商，才不会太笨，符合优生优育原则。

“并不是直爽，我只是想快速了解我们之间的情况，好进行下一步。”

“哦？那下一步是什么？”宋航问道。

苏卓很想说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选择走哪一步。

但也不是没得选：“一，如果你是家里被迫出来跟我相亲，那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可以回去跟家里父母说看不上我，我们愉快的结束这次交谈；二，如果你是自愿来的，那更不好意思了，你也应该能感觉的到，我并不是很喜欢相亲，我也希望我们能愉快的就此结束。”

她刚刚就应该直接这样全说出来，省的还浪费时间听那两句废话。

苏卓看着对面的人，等着给她一个答案。

可突然宋航却笑了，他突然想起一句话：美丽的玫瑰都是带刺的。

“苏卓，你很像一朵红玫瑰。”她的气质偏冷，人却野性明艳，夺目刺眼。

苏卓唇角溢出一丝嗤笑：“不好意思，我喜欢铃兰。”

“铃兰？”宋航摇摇头：“这倒让我很意外。”

苏卓这般容易成为焦点的人，怎么会喜欢那种不起眼的小花。能与苏卓相配的，应该是花丛中艳丽的那一朵，而不是放在花堆里毫无存在感的小花骨朵。

苏卓无意与他纠结花的事情，她说道：“我并没有意向让我们两个发展下去。”

“我有。”宋航露出一个能够展现出他职业素质的微笑。

“能否发展下去不是苏小姐一句话就说了算，需要两个人。”

“是，”苏卓点点头，对这句话表示同意：“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宋先生要想一厢情愿也没什么结果。”

宋航：“结果是什么，现在说还太早。”

法官不落锤的前一刻，所有的争辩都是取胜的机会。

“不早，”苏卓说道：“从我这一系列表现来看，结果是什么，应该很清楚。”

“其实宋先生你想一想，你的自身条件和家庭条件都如此优越，可以有许多女孩任你挑选，你何必非拘泥于一次强求的相亲。”

苏卓喝了一口咖啡：“你已经事业有成，而我只是个还在上学的打工妹，你毕业于于国外名校，博士学位，而我还只是一个本科大学生，家庭方面更是相去甚远，你计算一下，在我身上投入的精力和时间，倘若可以去找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女孩，是不是收益要更大一些。”

毕竟在她这投入多少，最后都归于浪费二字。

“既然你对我们之间现有的差距如此清楚，为何不接受，也省去你再受苦受难的奋斗几年。”

苏卓这一番话说的全是他不如她的地方，但倒看不出一点自卑之情，反倒是像在给他上课的老师一样，给他分析其中利弊关系。

明明说的是自己，却又把自己抽离的像个外人。

其实一开始他妈妈给他看照片时，他不愿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苏卓的家境。

他想，就那样的家庭环境能养出一个什么好女儿，没钱没势穷困潦倒，肯定是一个土里土气没文化的人，他是什么学历什么地位，才不想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毕竟在这个现实社会，有文凭的都不一定有底气，更何况没文凭的，长的好看的都不一定能卖上脸，更何况长的不好看的。他也现实，他有好的条件，那自然是要找一个与他相配的，可就苏卓那种家庭状况，根本就不足以跟他相配，只会拖他后腿。

“你家境不好这一点，确实让人很遗憾，但你一点也不像你的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孩子。”

宋航坐的向前了一些：“我妈妈跟我讲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听了以后我觉得，抛开家庭，你是跟我相配的。我们之间现在之所以有事业学历上的差距，只是因为年龄问题，等你再过几年，你肯定不会比我差。”

既然苏卓都如此跟他直白的说话，那他也把话说的明白些：“我并不是有非你不娶的心，只是我认为我们很合适，可以谈下去，也可以成为伴侣。而你，与我在一起也会得到相应的好处。就依你所言我来计算一下，找到像你这般让我喜欢又合适于我的女孩，可能要几个月，几年，而你只用了几天，单单一个时间成本，你就已经胜出了。同样，在你那里，找到一个像我这样可以改变你的命运的人，在时间成本上，我也胜出了。”

对他来说，爱情，婚姻要讲究成本，讲究性价比。如果他非常喜欢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配不上他，那他不会娶；如果他非常不喜欢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十足十的与他相配，他也不会娶；这两种都太极端，他更喜欢取中间值，走平稳的路线，选择一个他喜欢但又没那么喜欢，却很配他的人，或者他很喜欢，却没有那么配他的人。

苏卓比他设想的中间值要高，所以他很满意。

苏卓听着对面这个男人头头是道的演说，她觉得，这人的现实程度跟她有一拼，可不同的是，她没有他这么强烈的优越感，她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未能身处其境，未曾心有所经，就不应妄自尊大、目无余子。

她反思自己的礼仪之后与他坐下来平心而论，可没成想她用礼仪替换出来了对面这个人的品德缺失。

“我不喜欢占便宜，你也没有赢得时间成本。既然没有非娶的心，何必强人所难。”苏卓说道：“我不喜欢你，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就此别过吧，不要最后弄的很难看。宋先生有身份有地位，跟我在这浪费口舌争个什么。倘若害怕家里不好交代，大可以挑着我的毛病说。”

苏卓想，或许是因为那些优秀的外在条件的加持，这人对他的现状很满意，且有一些大男子主义，如果相亲失败，他与外人说起时，也并不会说是因为互不喜欢，而会说他看不上她。

她似乎总是有一种快速看透一个人的能力，只是这个能力只是一种感觉，而这个感觉会在什么时候显现并不好说。

可与宋航交谈过程中这种感觉便显现了，告诉她这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

他看不起她，假如她要真的像他所说那般与他交往与他结婚，倚靠了他，他只会更看不起她。

苏卓觉得，好似找老婆这回事，在宋航身上也并不是因为爱。他要找的，是一个不能比他强，却能给他增添光彩的人，以此来给他的成就感里增添一项新的可以炫耀的东西。

而她正好符合。她的家庭背景压制不住他，而她的自身条件却可以让他拿出去谈资。

苏卓稍稍偏了偏脑袋，看着宋航，可惜了这看起来老实端正的皮囊，没想到内里竟然是如小人一般。

宋航看着苏卓来回在他身上打量的眼神，整理了一下衣襟。

苏卓见此动作，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勾了勾，收回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她就是想透过那张皮看看还能不能在看出一点他的内心，这人还整理上形象了。

苏卓右手拇指碰了碰自己左手拇指，心里无聊又郁闷，任彬遥的事情办好了没有，为什么还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