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辰起了身,弯下腰,将脸贴到了金五爷手边的病床上,似乎有些许丝滑的液体浸透进他脸颊下的床单中。
韩敬辰闭上眼,平静许久才继续开口道:“五哥,从今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照顾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只求你能好好活下去,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他,韩敬辰,果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温润纯良的人,因为他才是那个谋害金五爷的真凶。
那一夜,风鸣岛发生了太多不可预想的悲惨事。
毒液浸入他的脖颈,竟有种酥痒的感觉,接着金五爷便呼吸急促,面目狰狞,不可置信地望着口中含着毒针的韩敬辰,双眉紧蹙,眼眸中透着心死如灰的绝望。
这毒本是置人于死地的,韩敬辰不想让金五爷死,于是在真正下药前将药量减半,于是才有了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金五爷。
韩敬辰的师父萧勤曾说过这种毒药主要通过麻痹受害者的心脏而达到受害者死亡的目的。眼下,金五爷虽然心脏受损,身体的各项机能却已经朝好的方面发展,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不过按照医生的说法是金五爷昏迷时间太久,加上就医前曾有过较长时间的心脏骤停,即使苏醒过来也很难再和从前一样像个正常人去生活了。
简而言之,金五爷极大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浑身瘫痪无法移动,甚至会失去意识。
依旧是舒缓的,令人感到宁静、祥和的吉他声响彻在阿普赛的街道上,响彻在沈言熙的耳边。
沈言熙的脸颊依旧苍白如雪,自知道赵振南的消息不过半日,她那微红的眼眶已经凹陷得可怕,就连嘴唇都变成了白色,好似个处在垂死边缘,求生无望的可怜人。
“振南哥,振南哥!”
接连两声沙哑的呼唤终于让沈言熙再次睁开了眼,只是睁眼的一瞬,她的眼角再次挂满了泪水。
睡梦里,她的振南哥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他们朝夕相处,一起去最好玩的地方,一起吃最好吃的美食,一起去做最刺激的事……
只是突然间,赵振南的身影变得模糊,他就微笑着看着沈言熙,身形一点一点变淡,最后从沈言熙的视野中消失。
听到沈言熙声音的凌子默连忙从厨房跑出来,坐到床边,抚上沈言熙的肩膀,担忧回应道:“言熙,你冷静点,冷静点!”
说罢,凌子默急切地揽住沈言熙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以及拍打着沈言熙的后背让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沈言熙重新回到了现实。
她虽然还在哽咽痛哭,却显然已经回归理智,不再吵闹,只是安静地靠着凌子默的肩膀,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言熙似乎靠在凌子默身上好久才再次开了口。
“帮我做件事。”
突然发出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也让守护在沈言熙身边的凌子默有那么一瞬的恍神。凌子默低下头,有些怔怔地望着沈言熙,不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想要让他帮忙做的事。
沈言熙不再哭泣,苍白的脸容上突然显示出一种凌子默从未见过的坚毅,她睁大眼睛恳切地望着凌子默,坚定说道:“我要你帮我把杀害赵振南的凶手从警局里偷出来,我一定要确定一件事。”
沈言熙起了身,朝窗边走去,双目平视,看向窗外,话语中依旧展现着不可改变的坚定。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可是我相信你,凭你的身手与智慧一定能够将凶手带到我的面前。”
话音刚落,沈言熙又转头看向神色凝重的凌子默,哀痛到令人心碎的眼眸温柔地望着凌子默,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我会尽力。”
夜已深,沈言熙喝下凌子默做的放了安神药物的粥,此时已经睡下。凌子默坐在床边,借着柔和的月光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张白皙的秀美的脸。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的脸,如果不是早就知晓沈言熙的身份、年龄,他恐怕就会误解,把她当做他已经故去的——爱人。
然而他的爱人真的已经死去了,死在一群层层叠叠的死尸中央,浑身是血,甚至面目全非。
他赶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冰凉,额头处中枪的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他从数不胜数的尸体中找到她,却不敢将她抱起,拥入怀中,最终只看着那些个江湖手下将她的尸体带走,眼睁睁地看着她永远离开了他。
凌子默无奈地抬头仰望天空,月亮正散发着清淡朦胧的光晕,在广袤的黑夜里竟更凸显出一种难以名说的孤寂。
终于,他的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浅浅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有几分无奈,更多展现的却是豁达与乐观。
经过好一番探查,凌子默得知五日后,杀害赵振南的那四名凶手会在上午九点从拘留所移送到法院,为下一日开庭做准备。
于是这几日,沈言熙一直跟在凌子默身边忙前忙后,为劫囚做着准备。凌子默果然不是个一般人,他用最短的时间买通了负责囚犯押送的警界领导,终于在押送四名凶手之前成为了押送囚车的司机。
沈言熙不知道凌子默劫囚的具体细节,可凌子默真的就在他与沈言熙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他的右手拿着个小巧的手枪,手枪枪口顶着的却是其中一个凶手的太阳穴。
凶手的双手背后被手铐铐着,额头处有擦伤,身上衣服有些许破损,更沾染少许血迹。而站在凶手斜后方的凌子默的境况也不比凶手好多少,他的两侧脸颊均有擦伤,颧骨处还微微渗着血液,衣服上的血迹更多,左手的手腕似乎还有些红肿。
“凌子默,你……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