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江华愣了愣。

包围着他的浓雾都伴随着他的情绪变化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

一个从为见过的不亡人，居然敢动黑莲教的东西。

片刻后，他突然自顾自地笑了笑。

他倒不是真的有多在乎这只魑。

他在乎的是，这是自己第一次失手。

黑莲教的教条颇为残酷，其内部教阶也异常分明，胡江华虽然作为B级，但是他为了荣华富贵，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也颇为不容易。

其成功的秘诀，便是百分百完成任务。

当年收容这只蜡像魑的时候，并不是他的能力多么卓越，而是他出卖了几个同伴的性命，偶然间才发现了这只魑的弱点。

在野兽的世界里，只有比野兽更残酷，才能活下去。

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踩着尸体往上爬的。

——

赵玉堂还在惊愕中不可自拔。

不久之前，陆鹤之不还是C级，怎么现在就掌握了冥滩？

有史以来所有文献记录中，从来没听说过不亡人的能力还能成长的，要知道，会用影和掌握冥滩，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概念。

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心情。

他朝陆鹤之望去。

陆鹤之此刻虽然没有用任何冥照，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息甚至比胡江华还要浓烈几分。

他脚下，身后的墙上，溅满了鲜红以及碎肉，仿佛就在前一刻，有一只凶残的巨兽在此疯狂的撕裂手中的猎物。

鲜血顺着他额发的发梢滴落。

滴在他的鼻梁上。

黑暗中涌来一股风。

陆鹤之湿漉的额发被吹开。

那张脸冰冷坚毅如冰川，瞳孔飘忽着凶残的光，如同里面藏满了锋利的刀枪剑戟。

某一刻，赵玉堂甚至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如果没有认识他，赵玉堂甚至分不清前方站立的，到底是人还是魑。

他怎么了？

——

是的，在野兽的世界里，只有比野兽更加残酷，才能生存下去。

这是几乎所有不亡人的座右铭。

此刻，当胡江华看见陆鹤之的眼神，他的心脏颤了颤。

潜意识生出来的一个念头，让他感到恐惧。

要不要，先退为妙？

胡江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畏惧了。

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拥有这般眼神。

两个人只是站立平视。

对方毫无感情的表情给自己的感觉像是，如同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顶级猎食者在俯瞰着自己。

难怪他听到自己报出黑莲教的背景根本没有反应。

这绝对是个疯子。

——

越来越虚弱了。

陆鹤之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流失。

每一次使用冥滩都会这样。

上次的自己使用冥滩后昏睡了整整两天，眼睛也沉睡了很久没醒，这次估计也够呛。

但是此刻绝对不能倒下。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另一个不亡人。

并且是和自己一样拥有冥滩的不亡人。

对方明显带着满满的恶意。

他大概就是赵玉堂以前告诉过自己，专门投放魑去敲诈勒索的地下不亡人财团的一员吧。

也就是说，这只蜡像魑很有可能就是经过他的手来到这的。

“小伙子，你还有力气吗？”陆鹤之心里问道。

【还能坚持一会，爸爸。】

得到了眼睛的回答，陆鹤之甩了甩沾满鲜血的拳头，抬起下巴，看向胡江华。

“这是你的东西，对吧。”陆鹤之指了指地下残破不堪的蜡像魑残骸，淡淡问道。

“是。”胡江华回答。

右掌的眼睛里凝聚出了暗金色三角。

熊熊火焰扑腾一下从掌心窜出。

“好。”陆鹤之咬紧了牙关。

暗金色的火焰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

一道巨大的影子缓缓出现在陆鹤之身后。

影子最清晰的地方，是一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竖瞳！

胡江华看到那一对竖瞳时，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诡异的冥滩。

但是对方的杀意已经喷涌到自己脸上了。

再想退缩，岂不是丢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丢尽了黑莲教的脸？好歹，老子也是黑莲教的地方掌门！

烈焰和浓雾即将碰撞在一起。

赵玉堂胸口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是市中心，两块冥滩绝对不能碰撞在一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刚想上前一步······

“救命，救我，救我！”沙哑的嗓音突然哀嚎。

是那个满身是伤的壮汉。

他伸出手，在胡江华的冥滩里挣扎着。

两个一点就着的不亡人听到这声音后，停了下来。

赵玉堂终于插到了缝隙。

“陆鹤之，千万别！”他冲到两个人面前：“胡江华，你疯了？冥滩碰撞会产生现实效应，这周围几公里全是人······”

胡江华当然不在乎人命，他听到后皱起了眉头。

陆鹤之辨认出了这是赵玉堂。

稍稍惊讶后，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赵玉堂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与前面那个八字胡是一类人，出现在这很正常。

“事情发生后，官府要怎么掩饰这一切，黑莲教要怎么收拾残局！”赵玉堂继续说：“这里他妈的可是省城的CBD，一旦炸了，就全他妈完了！”

胡江华听到这句话，愣了愣。

冲动之下，他好像忘记了这茬。

是的，使用冥滩这个冥照，不会对周围环境产生任何影响。但是两块冥滩一旦碰撞在一起，就会产生负负得正的巨大的现实效应，冥滩其实就是复刻周围环境创造的世界。

而两块冥滩相交，冥滩里的破坏效应就会带到现实里，墙面坍塌，地板破碎，烈火，巨蛇，以及鲜血和尸体······

这是正常社会秩序下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东西。

这样的轰动事件，需要花费各方的力量才能掩盖下去。

不亡人的存在，本来就是历史上和现在都绝对保密的事情。

赵玉堂这句话显然镇住了两人。

陆鹤之害怕伤及无辜。

胡江华考虑不可收拾的后果。

两个人虽然没在做出什么动作。

但也没有解除自己的冥照。

就像两个举枪互相对准的角斗士，谁先放下枪谁就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