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堂一把把华道士从湖里拉了出来。

几只水中的蝙蝠幼崽刚咬到他的裤腿，就被华道士蹬开了。

华道士上来就呕了几口水。

“这水真腥啊。”

耳边传来长翼扑腾声，还有一阵阵劲风吹在头上。

抬起头，那群鬼蛊蝙蝠扑了下来。

一双利爪伸向了华道士，擦破了他的眉毛。

电光火石间。

陆鹤之扑了上去，右掌立冬的眼睛睁开，立冬的竖瞳内金光一闪，一颗颗黑色菱形鳞片刺破皮肤长了出来。

几乎眨眼的功夫，陆鹤之的右手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利爪。

他挥动右爪，撕破了那只鬼蛊蝙蝠。

蝙蝠血溅在华道士的脸上。

“为什么符咒不管用了？”他惊讶的喃喃自语。

按道理来说鬼蛊子不会攻击持有护身符的人才对。

“因为这里的雾气湿润了你画给我们的符咒，上面的水银全部都流失了！”赵玉堂道。

“可是符咒有太上老君的加持啊······”

“别废话了，快走！”赵玉堂上去拉住华道士就往瀑布那边跑。

几只鬼蛊蝙蝠扑倒了随从，咬破了他们的腹部，在挣扎中随从几乎瞬间就被穿肠破肚的吃了个干净。

陆鹤之也没管那几个人。

他左冲右杀，在给赵玉堂和华道士掩护。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以前看的动物世界，螳螂在昆虫里算得上是战斗力极强的生物了，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它手中两把镰刀可以随意撕碎其它昆虫。面对单只蚂蚁的时候，一脚都可以将其踩死，但是当它面对一群成千上万不要命往前扑的蚂蚁时——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碎尸万断。

那群蝙蝠实在是太多了。

陆鹤之一下子折倒了十几只鬼蛊蝙蝠，但它们身后却有着密密麻麻的无数只，那群蝙蝠犹如一大群黑乎乎的蚊子似的，它们扑腾的翅膀甚至都将湖面吹出了波澜。

潘经理也是个明白人。

他第一时间就爬了起来，跟着赵玉堂往瀑布下跑去，还有两个随从反应也快，他们被扑到在地上，就用爬的。虽然衣服被撕得破烂，但是好歹也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妈的妈的。”赵玉堂急得满头大汗。

他也是第一次亲自亲身探索遗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超出自己控制和认知的情况。

冷静，冷静!

赵玉堂颤抖的推了推眼镜框。

一定要冷静，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边的陆鹤之虽然浴血拼杀，一时间也确实挡住了那群鬼蛊蝙蝠，可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他力竭，剩下的这几个人连全尸都剩不下。

很快，他便将一切干扰自己思考的不必要情绪都强压了下去。

这也是他这些年纵横不亡人黑市学习到的能力，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而他可是那个常在阎王殿门口逛街的！

对了！

之前华道士不是提到过被水泥堵住的石缝入口吗？

来时的路上只有一条路，所以这意味着还有另一条路！

“老先生！”赵玉堂激动的扶住华道士的双肩：“这里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

“老夫，老夫也不知道，老夫也是第一次来这。”

华道士被赵玉堂晃的不知所以。

赵玉堂放开华道士。

他四处观察了一下，如果真的存在另一条路，如果那条路不在湖底的话，那么很可能······在那道瀑布的后面！

这么一想他一把抓住一个随从的后颈。

“你想怎样啊？”

“没想怎样。”赵玉堂冷冷的回答。

随从一顿挣扎，但怎么想到这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胖子实际上居然有铁钳这么大的力气，被他捏住后颈一时间动弹不得。

赵玉堂拎着那个刚才还在猴子一样跳腾的随从，就像拎着一只鸡似的。他想试试，那道瀑布后究竟有什么洞天。

哗啦，随从被丢入瀑布内。

果不其然，瀑布后是空的！

“陆兄！有路了！”赵玉堂回头大吼一声。

然后他身先士卒，一头扎破水流冲了进去。

打开手电筒，瀑布后藏着一个十步进深的门洞，门洞的尽头是一扇厚重无比的青石门，门上雕刻着黑色的乌鸦图腾。

他四处摸索。

此门没有钥匙孔，也没有什么隐秘的机关，强行破开恐怕是不可能的，这块厚实的青石门摸上去就感觉就算扛着火箭筒也轰不开。

最后，他在旁边的墙壁上找到了一处凹槽。

凹槽碗口大小，边缘处似乎暗藏着某些古老的机括结构，看起来似乎需要某种东西卡入才能触发。

赵玉堂都不用想就知道了，触发机关的一定是那面青铜镜！

看来真的非取它不可了！

他又拎起那个被扔进来的随从冲破瀑布。

“你给老子爬上去，把那面镜子整下来！”赵玉堂对着手里拎着的随从吼道。

“我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上去！”

随从恐惧的脸都白完了，他眼睛里的血丝跳动着。

他明白，触碰到那块诡异的青铜镜子，下场就会和自己同伴一样，疯了似的撕碎自己的肢体啃食。

这简直比大酷刑更加残忍。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湖里去！”

“你这是谋杀！”

“谋杀？”赵玉堂冷笑道：“老子杀过的人都能凑几桌打麻将了。”

随从像触了电似的颤抖。

但潜意识里，他仍认为还是自己杀掉自己更可怕，光是那种撕裂的视觉冲击就足以将自己的精神击垮。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

话还没说完，赵玉堂直接将他甩进了黑压压的湖里。

一群久等的蝙蝠幼崽扑了上去。

随从惨叫还没发出来。

就只剩下鲜红在湖里扩散开来。

咕咚咕咚。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拖到湖深处，气泡都冒不出来了。

赵玉堂把冰冷的眼神扫向最后一个随从。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点了根烟。

刚才由于害怕火焰刺激到鬼蛊蝙蝠群，所以他和陆鹤之一直克制着烟瘾，现在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抽不抽都无所谓了。

那个随从望着湖中的红色，整个人都恍惚了。

随后，他如同僵尸一般站起来。

“我知道了，我去，我去。”

说完犹豫了一下，纵身跳进刺骨的湖水里。

——

就在这时，两只鬼蛊蝙蝠冲破了陆鹤之的封锁，朝赵玉堂扑来。

赵玉堂正准备抽身躲开。

因为任何反抗都是徒劳，以人类之躯根本碰不到那些怪物。

正等赵玉堂小腿发力之时时，华道士挥舞着桃木剑挡在了他的面前，他袖袍飞舞，嘴里吼道：“急急如律令，斩！”

他念着咒语，似乎这种精神上的加持给予了他某种力量。

赵玉堂猛地睁开眼，他反应很快。

抱住华道士就往地上趴倒下。

纵使这样，蝙蝠的利爪还是刺破了赵玉堂的衬衫，一瞬间皮开肉绽，赵玉堂背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我操他吗的！”赵玉堂疼的嘶牙咧嘴。

“怎么会······怎么会没用！”华道士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师傅说过，这种咒语能克制一切鬼神······”

“老先生啊，我······”赵玉堂有苦说不出。

这位在上个世纪成长的老道士根本不明白，他所仰赖的神明，咒语，符箓，宝剑，统统都是没用的。唯一能克制魑的——只有水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但赵玉堂也不想解释这些了。

他余光望向湖水。

大概是由于那群蝙蝠幼崽都在分食着第一个随从，所以第二个落水的随从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攻击。

他居然顺利的游到了一条铁锁链旁，并且手忙脚乱的攀爬了上去。

“上去把镜子拿下来，说不定老子还能带你出去医，不然我们大家伙的结果都会和你一样！”赵玉堂吼道。

随从听了后牙关打颤的点点头。

他顺着粗糙的铁索往上爬。

“有戏了！”

赵玉堂握紧双拳。

就在这一瞬。

一只鬼蛊蝙蝠幼崽冲破湖面。

它咬住了随从的一条小腿。

随从哀嚎一声，那只小腿居然被活生生的扯开来。

蝙蝠落入水中。

随从死死抱着铁索，痛苦的整个人直抽搐。

又有几只蝙蝠冲破水面。

一块一块的，那个随从被活活分解开。

直到最后。

铁索上只剩下两条手臂在空中晃悠。

······

那两只蝙蝠回过头来，发起了第二次俯冲。

赵玉堂拉着华道士再次躲开。

真的没办法了吗？

陆鹤之那边且战且退，顺手解决掉了围绕着赵玉堂的两只蝙蝠。

“你刚说什么？”陆鹤之的语气透露着疲惫。

和那夜养精蓄锐后的大战不同，现在的他经过了长时间的运动，逐渐感受到了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现在发现了出去的办法，但是需要那面州陵镇妖镜，而我们没办法拿到那面镜子······”赵玉堂咬着牙关道。

“兄弟！”陆鹤之被一只蝙蝠扑倒，他和蝙蝠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翻身起来一爪将其头盖骨拍碎，同时他身上也留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疤：“我顶不了多久了······”

这是实话，他确实快不行了。

但是他依然不想给赵玉堂太大的心理压力。

“潘经理，你上！”赵玉堂又急又怒。

“我······我？”潘经理瘫倒在地，吓得屁股往后挪了好几步。

“就剩你一个可以死的了。”

潘经理强忍恐惧，他发怵道。

“我······我有钱，宾馆床底下有不少现金，你，你全都拿去好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老子像在要你的钱吗？老子想要你的命！”

赵玉堂步步朝潘经理逼近。

潘经理耗子见了猫似的，也在地上后退着。

突然。

沉默许久的华道士伸手搭在赵玉堂肩上。

“他去吸引那些水里的蝙蝠。”

“且由老夫去把那面镜子取来！”

他一字一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