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家照计划前往诡谷。出了曲靖城,他们便选了一条山道。当夜,明月皎洁,倒是不难视物。但山中潮湿,白雾朦胧,仅看得清眼前几尺之地,南宫渡跟云雀并行,悄声对她道:“现在雾大,容易藏身,你一会儿找个机会先走。”南宫渡知道云雀擅于潜藏,这样的大雾,无疑是她逃走的最佳时机。云雀道:“那你呢?”南宫渡道:“我会找机会走,我们在曲靖城里会合。”云雀听闻此言,只是低头行走,不再答话。南宫渡也不知道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正要再说,却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低喝:“阁主,到了!”正是雪候的声音。南宫渡逃跑的计划顿时落空。
千鸟阁主带着南宫渡和云雀等人几步走上前去,只见雪候已站在了这片林树的边缘,放眼望去,树林外是一片干涸的河流,乱石林立,河道两旁峭壁蜿蜒,往远处延伸,越来越狭窄,而最窄的地方有一块巨石堵路,应该是当初为了断水而放的。巨石上刻着“擅入诡谷者死”六个字,巨石顶上盘踞着小手粗的毒蛇,还时不时地有拳头大的毒蜘蛛从巨石上迅速爬过,此情此景,甚是骇人。
千鸟阁主静静地盯着那块巨石,又环顾了四周,沉默半晌,才道:“云雀,你与雪候先进去探探,一个时辰后在东面的山上与我们会合。”南宫渡见他要派云雀去,立即道:“我也去!”千鸟阁主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道:“南宫少侠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云雀善于追踪潜伏,你去了恐怕只能给她添累赘!”千鸟阁主到此时对南宫渡还算客气,所以才没明说要将他留下为质。否则,就怕这只云雀一去就不回了。南宫渡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忐忑地看了一眼云雀。云雀朝他点点头,倒不太担忧。南宫渡对千鸟阁主一笑道:“阁主说得有理。”随后,众人便分头而去。
南宫渡随着千鸟阁一行人往东面山崖行去,到了山顶,千鸟阁的人开始做准备,自各擦刀拭剑,飞天钩、绳索等物也一一别在腰间。另一部份人拿出一些黑布,竹条,一阵鼓捣,不多时,便结成了数个巨型风筝,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动作的声音也细不可闻……南宫渡不由得心中暗叹,果然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纪律之严明、行动之谨慎,恐怕没有其他门派可以比拟。他忽又想到,今天出动的这数十名杀手,如同群狼,要血洗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是难事。接下来就看诡谷有多大本事,两虎相争,胜败难测。
一个时辰过去了,雪候和云雀却还没回来。千鸟阁主在山顶上来回踱着步,竟一反平常的高深冷静,略显焦躁。他哪里知道,对于千鸟阁主来说,雪候和云雀在侦查这方面算得上是千鸟阁的王牌,如果他们就此一去不返,那么,诡谷的实力恐怕远在他的预估之上,那么,今晚还要不要行动?这是个值得他沉思的问题。
两个时辰过去了……南宫渡也开始焦虑,他一方面担心云雀的安危,另一方面却有种莫名的恐惧。他站在山崖边,望着面前漆黑的深渊,心中念叨:诡谷,还是鬼谷,那里……到底有什么?正想着,忽然听得千鸟阁主低声令道:“大家准备,一柱香后下去,我们不等了!”
众人绑上巨大的黑风筝,依次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仿佛数十只大鸟迎着皎洁的月光,俯冲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深谷中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凛冽的寒气从耳旁呼啸而过,片刻后,已能看见谷底点点亮光,屋舍的隐约轮廓。南宫渡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好奇,又有些许恐惧。霎时间,众人渐次落地,在一块杂草丛深的空地上,距离屋舍集中的地方约还有几十丈距离,遥遥望去,只见一座白色高塔矗立在一众屋舍中间,塔上每一层都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晶莹剔透,有如九天仙塔。
月光从山与山之间的缝隙中漏下来,早已被层层迷雾遮挡得只剩一缕幽暗的光,隐约照出房舍延绵起伏的轮廓,四周一片死寂,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南宫渡运起纳藏功,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整个诡谷仿佛一个巨大的坟墓。南宫渡缓慢而谨慎地朝那些屋子走去,而千鸟阁的人已然潜伏在了他身后几十仗的杂草丛间。他正在按照千鸟阁主的指示,以一个复仇者的身份去挑衅诡谷的人,逼凤羽氏兄妹现身。千鸟阁主知他武功不低,用他来投石问路,自然是再好不过。
南宫渡走到离一排屋舍几丈远的地方站定,握紧鸢尾刀,运气真气,大喊道:“凤羽氏可在此间,还不快快出来受死!二十年前残害南宫一家你们可还记得?”他的话久久回荡在山谷间,但却没有任何应答。他又上前几步,欺近屋舍大声说道:“我乃南宫凌之子南宫渡,今日定要取了凤羽二人的头,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还不速速现身,可是害怕了!”依然没有应答。南宫渡停了片刻又道:“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诡谷,毁了这塔!”他越说越气,最后一句话已然是动了真怒,声震屋瓦。这威胁算是够大了,只要凤羽兄妹在这谷中,就没有理由不现身。
没有人回答,他像是个自说自话的傻子一般站在屋前的空地上,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诡谷难道根本没有人吗?那云雀和雪候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