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是个贪睡的,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转。待她走出驿馆,正看到重华来驿馆送野猪,想来是早间打猎所得。重华看到阿瑶,拱手笑道:“刚刚还听母亲在念叨说,怎么阿瑶姑娘还不来,别不是被我昨天的绿叶汤给气走了。“
阿瑶心知重华母亲定不会这么说笑,心中也不忍说破,道:“不怕你笑话我自小是个贪睡的,不然也不会只有这点微末灵力。不过既然答应了夫人,自然会守诺。”两人说笑着往重华家行去。
谁知阿象却不愿意跟着阿瑶修习,任他母亲如何劝说就是不依,阿瑶无奈又尴尬,不知该怎么办。重华在旁低语:“小弟,不如这样,后山有片空地,我们可以去那里修习,等你练习结束,我再教你打猎。”
阿象还未开口,他母亲抢声道:“那怎么行!阿象还是个孩子,后山可是有野兽的!阿象以后必定是要当大任的,你教他打猎,是想让他跟你一样荒废时日不成!”
阿瑶心中不忿,转头看着重华的神色,却见他低垂着眼眸,全无一丝异样神色,仍然恭敬的面对着母亲刺人的话语。
这是一个老叟从屋内走出,双眼无神,口中叫道:“吵什么吵!阿象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清净!”想来这就是重华的父亲瞽叟了。
阿瑶忙行了个礼,行完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她,道:“我叫阿瑶,见过老伯。”谁知这老叟并不理会她,摸索着又进了内室,阿瑶更尴尬了。
阿象见大家都不说话,眼睛瞟着门外,说:“我跟大哥去。”
待三人走出村子行到了山路上,阿瑶终于松了一口气。重华歉然道:“刚刚教姑娘见笑了。”
阿象在前面蹦蹦跳跳,重华知道这段路很安全,也不去拘束他,阿瑶看着跟昨天截然不同的阿象,感觉自己好像也逃出了牢笼,心中雀跃起来。重华瞧着阿瑶的神色,知道她并没有因为家中之事看轻他,也放下心来,告诉阿瑶:“母亲喜爱阿象,总是担心他受伤,很少允许他出门,这后山还是他第一次来,所以快乐。”
原来受宠的孩子也是有无奈的。阿瑶决心好好教导阿象,当然,还有重华。
修习之法讲究顺应天地,最重要的是让自己真正沉静下来,感知天地万物,以至于摒弃五感,用心体味世间万物。在实现天人合一之后便可以动用自身灵识,化外物为己用,改变其形态动向。前期要做的就是打坐修习,感应天地。神裔往往无师自通,天生具备造化万物的灵识,庶人中有神裔血脉者通过长时间的打坐,也能够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进而形成自身灵识,灵识强大者灵力往往也更加高强。若是没有神族血脉,虽灵识难以形成,但前期修习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有益寿延年之效。
阿瑶虽是神裔,天生能够感应天地,可是惫懒贪玩,不喜修习,因而灵力低微,好在司幽国中长老时时叮咛,修习之法还算烂熟于心,教导庶人还是手到擒来的。
阿象学着阿瑶的样子盘腿坐下,手心脚心向天,闭上眼睛,开始数自己的呼吸,呼,吸,呼,吸。。。。。。。呼呼呼。。。。阿瑶好像听到了打呼的声音?算了,不管了,阿瑶笑眯眯的看着重华。
重华也依样坐着,闭上眼睛的重华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阴翳,也没有看不透的和煦笑意,只剩下一张坚毅的脸庞,让阿瑶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眉毛好像比旁人略微浓密些,勾勒出的眉眼分明,不算清秀,透着还未长成的男子气。睫毛一动,好似即将睁开,阿瑶忙偏过头去,怕重华看出她在偷看他。
重华有些懊恼,阿瑶刚刚说要心无杂念的,可是自己一闭上眼,脑中却回荡着斥骂声,再怎么数呼吸也无济于事,莫不是自己资质拙劣,根本没有修炼的潜质,罢了罢了,遂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却看到阿瑶飞快的别过头,又假装自己正在观察地上的一株草,重华心中一松,把心里的困惑告诉阿瑶。
阿瑶以为重华没有识破自己的小伎俩,认真答复他:“修炼本不是一日之功,一开始难以收摄心神是很正常的事情,跟你当下的心境,或是刚刚用过的饭食都有关系,我小时候长老逼着我打坐,我就在脑子里自己跟自己玩,还试图逗其他人跟我说话,长老总说我顽劣呢!”说着小时候的事,阿瑶很开心,可一想到重华的小时候,担心他并不想听这些,“啊呀,我又跑题了,看来你今天不适合修习,不如我们休息一会?”
重华点点头,看着呼呼大睡的阿象,心情也轻松起来,问阿瑶:“昨日你说你来自司幽之国,那你是不是姓思女,叫思女瑶?“
阿瑶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知道!大荒中知道我们司幽国的应该不多。”
“是不多吧,之前村里也有旅人来住,他告诉我的,说你们司幽之国很是特别,国民都是神裔,男子以思士为姓,女子以思女为姓,还说。。。”
“还说什么?”
“他还说司幽国中人不婚不娶。”
阿瑶心道:你知道的真多。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你昨天怎么不说?“
重华正色道:“司幽国的情况知晓的人不多,我看你自称阿瑶,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想是有意为之,我的母亲只知你有些灵力便对你有所希求,我怕她若知道你当真是神裔会对你有所不利,所以没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阿瑶,我知道不该我来说这个话,可我看你天真美丽,忍不住想多嘴,这世上人心难测,你虽有灵力,也要懂得防备的。“
阿瑶一听到“天真美丽“四个字便开心不已,后面的也没仔细听,随口应着敷衍,”真的吗?你觉得我美丽?长老总说我顽劣,褒扬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重华知道她没听到后半句,苦笑着说:“是是是,你很美丽。“
阿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没话找话:“那个旅人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还说当今华夏族在帝尧的带领下风调雨顺,生活安泰,这都是因为帝尧看重德行,以德治国的缘故,我听着很是向往,所以我暗下决心,我也要成为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希望有朝一日能追随帝尧。“这是藏在重华心中许久的话语,从不曾对人言说,今天不知为何,这山间的微风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说出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还是对着一个昨天刚刚认识的小姑娘。他有些赧然,怕阿瑶嘲笑他。
阿瑶看着眼前的重华,好像身形都高大了不少,心中微动,不觉红了脸颊,但她不愿低下头,清清楚楚的说:“嗯,你一定行!“
重华不敢看阿瑶,可就是不看,也能感受到阿瑶的凝视,她的目光像是有炽热的温度,在温暖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