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惊讶的抬起头，看清了阿瑶的脸，牵了牵唇角，却终于笑不出来。默默的转身朝驿馆走去。

到了灯光，触目惊心的伤痕让阿瑶几乎说不出话来，青紫的脸高高肿起，口角似乎撕裂了，血还在缓缓滴下。阿瑶想着他刚刚艰难行走的样子，身上怕是也有伤，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同样是大哭，重华知道这个哭声是为他而哭，他放松下来，缓缓地说：“阿瑶，别哭，我不痛。”

“我不信，我在巫咸山上见过被猛兽攻击过的人，他说他很痛，快要痛死了。”

“我不骗你，身上虽痛，尚可以忍受，我的心，”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它不痛，只要它不觉得痛，其他都不重要。”停了一瞬，阿瑶啜泣着抬头，对上重华凝视着自己的双眼。“看到你为我流泪，我非但不觉得痛，我心里很开心，因为有人会因为我的痛而难过，我很开心，真的，所以阿瑶，不要哭，我不痛。”

阿瑶听着听着，看着重华的双眼，脸又烧起来，忙跳起来翻箱倒柜找药，拿出了药递给了重华，又有些犹豫，觉得应该自己帮他上药，可脸上烧着，进退两难。重华像是没看到阿瑶烧红的脸颊，接过了药：“我要上药了，你可以去驿馆帮我看看还有饭食吗？我有些饿。”阿瑶一听，像是接到了大赦的指令，即刻旋身出了门。透过匆忙间未关牢的门，重华看着阿瑶的背影，终于轻声笑了起来。

待阿瑶回转，只看见气定神闲的重华，要不是那件葛衫上还有些褶皱，根本看不出重华的伤来。

“果然是灵药，谢谢姑娘。”

“刚刚还叫我阿瑶，怎么又变成姑娘了。”阿瑶低声说。看重华不做声，她心一横，盯着重华道：“重华，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我今日总是念着你，所以刚刚才会在外面遇上你。从前在司幽国中，我也有玩得来的伙伴，但这种感觉我第一次遇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重华非常震惊。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思念，因为他也曾在午夜梦回时眼前浮现出阿瑶的身姿，看阿瑶几次脸红，他虽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是知道的。可是他能给阿瑶什么呢，让阿瑶陪着他寄人篱下吗？

“阿瑶，我听说司幽国人不婚不娶，我一直很好奇，能跟我说说吗？”

阿瑶听他语气和缓，称呼也改了，心里欢喜，也没注意到他故意转移话题：“从我记事起，国中就没听说过婚嫁之事。长老说我们神裔虽有灵气，可是若不勤加修炼，灵气就会消散。听说外面也有婚嫁的神裔，可损了自身的灵气寿数不说，他们的子嗣往往灵气更加微弱，寿命也是有损无益。若代代相传，就会变成庶人，永远丧失灵力，寿命也只有几十载而已。我想这就是司幽国中没有婚嫁的缘由吧。“

“也就是说我和阿象难以修炼出高深的灵力也是因为通婚过多的缘故？“

“有时也有异数，你不是几个月就能用灵力了，说明你的灵识强大。另外也看血脉，神裔之间通婚子嗣的灵气相对充盈，若是和庶人通婚灵气就很微弱了。“

“所以说并非司幽国中没有婚嫁，而是你们国中之人为了修炼放弃了婚嫁？“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呢？你作何选择？“

“我？我没有想过。在国中时，樗长老对我最好，他告诉我我本不是司幽国中人，我的父母为了参加共工部落的战争，将我送到了司幽国，他们战死了。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一起去赴死，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走到不周山脚下，我要去问问那里的枯骨，谁是我的父母，为什么要抛下我去赴死。“

“对不起。“

阿瑶困惑的看向重华，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心，粲然一笑：“没事，我不伤心，国中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樗长老对我们很好，这次下山，我看到有的孩子很快乐，因为他们的父母，可我也看到有的孩子不快乐，也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她看着重华，这是第一次，不避讳在重华面前提起父母，“我本来不明白父母的含义，现在我明白了，父母也是人，会给你带来快乐也会给你带来伤痛，甚至是枷锁，所以我不难过。可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何选择，也许等我明白他们为何会一同赴死，我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吧！“

“阿瑶，夜深了，你睡吧，我回去了。“

“可是。。。“

“没事的，今天没捉到冉遗鱼，下次我们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