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准备在赤水城休整几日的,阿瑶都已经计划好了要把赤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好好逛上一遍,结果现在第二日午后就要出发了,阿瑶老大的不乐意。重华陪着她说了好一晌的话,又允诺了她第二天一大早去船市,才看到了阿瑶翘起的唇角。
其实阿瑶也不是非要重华这么哄着,她知道重华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心里早已经认同了他的做法。可是平日里重华虽然对她关心,可这个关心总像是隔了一层,隐隐带着些疏离,这是第一次重华柔声劝说,阿瑶忍不住想要多听一些。
这一年多以来,阿瑶渐渐看懂了自己的心,隐约有些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宁可把她一个人放在司幽国也要一起去赴死的心,她也想要有一个这样的人,这样能够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也被他心甘情愿付出着的人,她希望这个人是重华。
有时候她好像看到了重华躲闪的目光,那个目光里也透着和自己一样的情愫,可是只要她回头,这个目光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千篇一律的温煦笑容,好像她和其他什么人没有区别。阿瑶不明白重华的心。
第二日,一到船市上,阿瑶就什么都忘了。船市开在一个联通着赤水的大泽之上,泽中密密麻麻的都是船只,虽没有用绳索联系,可因为船只太过拥挤自然而然连成了一片,人们可以从容的在船舷和甲板间轻易走动,不用担心掉下船去。船上没有船舱,只有几片芦苇席搭起的棚子,里面摆上了各色商品,船娘一边麻利地收拾着货物一边吆喝着,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争吵斗嘴的声音,很是热闹。
阿瑶一心在人群里挤挤挤,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上,重华只好跟着她跳来跳去,一点也不雅观,可是阿瑶很开心,重华也就不在意雅观这件事了。好在阿瑶只是看个新鲜,对这些商品并不是真正放在心上,若是她一时兴起买上一堆,那重华就真的要发愁了。
一转眼到了午间,重华正踌躇着想要开口提醒阿瑶,阿瑶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十个日头,回头看向重华:“累了,饿了,走吧!”重华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带着阿瑶离开了船市。
等到了赤水港,重华还在考虑该怎么在众多商船之中找到丹朱,却看到昨日丹朱身后的老者正在港口等着,一看到重华脸上就堆了笑,跟昨天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看的阿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重华和老者客气的见礼,阿瑶跟昨天一样只是懒散的拱拱手,不愿意多说什么,老者对阿瑶还是冷冷的,领着他俩去见丹朱。
“丹朱是什么大人物啊,还要我去拜见他嘛”阿瑶又开始咕哝,明知那个老者能听见,这次老者一句话都没说,就当没听见。
走了一程,拐了好几个弯,船只渐渐少了,最后一个弯拐过,只见偌大的滩上只停了一艘让船,可这艘船很奇怪,没有桅杆耸立,船舷上恭谨的肃立着两排人,看上去都有灵力。
“乖乖,这是来打架的嘛,我可打不过他们。”阿瑶有些发怵了。
老者终于回头:“这些是我家公子的门客,善驭水的,一会要劳烦他们用灵力驾驭船只,阿瑶姑娘不必忧心,只要你不为难他们,他们不会出手的。”
阿瑶“呵呵”傻笑着,指着船上说:“我看到丹朱了”
丹朱下船和重华阿瑶见礼,将他们带进了船舱之中。船舱华贵,布置了不少外界少见的器具,丹朱今日更是穿着一袭锦袍。阿瑶忍不住发问:“丹朱,你也太有钱了吧,看你年纪也不大,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丹朱笑眯眯的看着阿瑶,又回头对着重华一揖到底:“重华兄,昨日仓促,没有和你们仔细说我的家世,既然我们今日起就要同行,我们就是朋友了,对朋友不应该隐瞒。”
看阿瑶呆呆的看着自己,丹朱更开心了:“阿瑶姑娘,这船上都是些生外之物,我的身份也是,我希望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都只是丹朱,是你们的朋友。”
阿瑶不耐烦道:“快说吧快说吧,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丹朱喝了一口水,缓缓的说:“我是帝尧的儿子。你们身后的老人是父亲麾下的四方长老,这次我是第一次去我的封地丹渊,父亲让四方长老随行。”
阿瑶这次不仅是眼睛瞪大了,嘴巴也张开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紧看向重华,重华也是惊讶之状,可不知怎么的,阿瑶总觉得重华的惊讶和她的惊讶不太一样。
过了半晌,丹朱又说:“还有一事需重华兄谅解。”
重华道:“不敢,请说。”
这时四方长老插话道:“这事不用公子来说,本是我的主意,公子也是刚刚才知晓的。”说着面向重华,“重华公子,老叟昨日看你与这位姑娘有些唐突,心里就起了疑,派了人去姚墟打探,得知公子在家乡颇有仁孝之名,是个有德之人,老叟错怪了公子,还请公子宽恕。”
重华知道这件事就算他们不说自己也不一定会发现,现在丹朱和长老主动提起,可见其坦诚,心中感动,忙道:“谈不上宽恕,丹朱公子身份特殊,长老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阿瑶看四方长老一句也没提到她,想是去姚墟打探的人也没打探清楚她的底细,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那又如何,阿瑶一点也不在乎,她反而觉得四方长老这一会冷冰冰一会又堆笑的脸特别有意思,使劲的盯着他的脸看,看的长老心里发毛,当着丹朱的面又不好发作,抿着唇角极力忍耐着。阿瑶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长老脸上变色,匆匆向丹朱告辞离去,经过阿瑶身边时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阿瑶笑的更厉害了。
重华看着阿瑶有些伤脑筋,可看丹朱的神情并不十分生气,反而是饶有趣味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丹朱看长老走远了,压低了声音说:“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这么气过长老了,没想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就着。”
这话是对着阿瑶说的,可是阿瑶看长老走了,反而有些恹恹的,懒散的坐着。重华忙接口:“公子恕罪,阿瑶怕是有些累了。”
“重华兄,你太客气了,我看你长我几岁,往后我叫你重华兄,你叫我丹朱就好,阿朱也行的。我听长老说你是玄帝之后,我们也是远亲了。”
重华笑着应好,带阿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