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东方折自从那日带白阿初吃早饭,回来后一直目光呆滞,总望着东元镇的某个角落发呆。
东方凝想带他回西辽,又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西辽动荡,为了保护父亲最疼爱的孙儿,他还是留在元辽最安全。
本想着能离开东元镇也是好的,谁知道,这个执迷不悟的人居然试图放干自己的血自杀!
他们选择了与落红院对望的一家客栈,客栈不大,好在为了吸引一些喜好植物的顾客,种了许多其他地方不常见到的参天大树,方便暗卫容身。
“东方折!你是西辽王族,你身上还背负着西辽的千秋大业,你怎么敢?”
不顾东方折刚刚包扎好腕上的伤口,东方凝一巴掌打到少年脸上:“老祖宗下了咒又怎么样?不过死了一个女人,你的一生,难道只要这一个女人吗!”
东方凝气急了,西辽人狂野豪迈的本性在此刻的东方凝身上显露无遗。
东方折怔怔的,像失了魂,任凭东方凝声嘶力竭打骂,任凭痛感侵袭身心。
他想告诉她,此生白阿初就是他的一切,他要切断自身王族血脉才可保西辽王室安宁。
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想着,也许放干自己的血,便能重做人了。
只是他忘记了,普通人放干血,会死的。
割断血脉,到底要怎样才能割断血脉啊!
西辽不缺他一个皇孙殿下,却不能多一个此生注定和一个阴阳双生多灾多难的女子绑在一块的皇孙殿下。
五月初九,只有不到六个时辰的时间了。
东方折此刻满脑子都是大师留下来的布条。
东元镇,东元街,白氏女。
东方折心里一阵烦躁。
“流萤。”
东方折唤:“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把这条街上姓白的产妇或者已有女儿的白氏母女带过来。”
“是,殿下,但是,带来的人安置在何处?”
流萤拱手问道:“毕竟这里不是在西辽。”
“把这间客栈包下来。”
东方折简单了当地下达命令。
“是。”
流萤不再问其他,闪身离开。
东方折有些无力,此刻竟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过于痴傻,若是真的在换血的过程中死了,阿初这一世命运当如何?
像元辽十六皇子乐羡那样,因为命格引灾,便从小被囚禁,受到非人的折磨吗?
“阿折?”
流萤刚出去离开不久,东方凝就来了:“你派流萤去做什么?”
“找人。”
“找谁?”
东方折明媚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找阿初。”
东方凝只当他是疯了:“刚刚才说不会做傻事,你怎么在人间找一个死人,东方折!”
东方凝话为说完便被东方折打断:“小姑姑,且随我吧,这件事完了再过十天,我们就回西辽。我跟你保证,我会当上西辽的王,不让爷爷失望。”
东方凝话头被堵住,想开有又有些哑言,最后只能一甩袖:“不管你要做什么,十天之后,我们回西辽。”
流萤带了一个孕妇进来,和东方凝擦肩而过,东方凝眼睛瞟过孕妇的肚子,眼中流露出疑惑,随后又觉得荒唐。
东方折疯了。
那孕妇肚子已经很大,产婆说生产也就这几日了。
流萤把孕妇押到东方折床前,东方折看了一眼孕妇嘴中塞的布条,眉头微皱,但没说什么。
孕妇满目惊恐,手脚还在不停挣扎。
“别动。”
东方折满目温柔:“你别动,就不会有事,你若乱动,我现在就把你腹中的孩子挖出来。”
听了他的话,孕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子颤抖的厉害,手脚不由自主地挣扎。
东方折眉头一皱,转瞬之间,流萤就卸了那妇人的两条胳膊。
妇人闷哼一声,痛的斜身到底,东方折目光略过,妇人的肚皮侧挨着地。
流萤皱着眉嫌恶地看着那妇人,就听见东方折冷声道:“扶她起来,不要冻着我的阿初。”
流萤不明所以,还是遵命将人扶了起来。
“把她安置好,镇上还有其他产妇都在客栈安置好,不必带来见我了。”
“是。”
皇孙殿下疯了,流萤如是想。
那个叫阿初的女子她在暗地里见过,不过生了一张可怜的脸,随时像要死掉一般虚弱,根本没有草原女子半分潇洒。
流萤有些不懂,为何殿下就如此痴迷,甚至在她死后,也要从元辽找到一个婴儿当做她吗?
西辽暗卫与元辽不同,西辽人不控制暗卫的思想,只要求服从命令。
没人再来打扰,清空的客栈也格外安静,东方折盯着床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对于世人来说,生活和时光流逝都是太常见,太简单的话题。
对于神和妖来说,没有了特定的人,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时间几乎是静止的。
就像冥子修和乐羡二人在窗前凝望片刻,夜色就笼罩了这个南方小镇。
整个东元镇的繁华都尽收眼底。
北面的商业街向来繁华,此刻也不过尔尔。
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南面普通人家的门面,都刷了新漆,挂了门号牌匾,四周牵引着大红色灯笼,那牌匾上的字风格各异但看起来都是苍劲有力的,这些普通平凡不过的人们,在一年一度的庆典这天,将释放天性,狂欢到天明。
“当人最美好的一件事大概是,对时间有着非常清晰的概念和规划吧?他们知道过去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有怎样的意义,也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路大概要往哪个方向走,尽管偶尔迷失,大体上却都走在那条路上的。”
冥子修幽幽说道。
乐羡看他一眼:“哥哥,在混沌的八百年怎么让你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换你在黑暗混沌中被关个八百年,你也会用很多时间去思考关于人生的意义。”
冥子修笑着回答:“今天,出去转转?”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