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苍山。

东元镇和苍山之间不过一日路程，马车驶出东元镇后走的是官道，一路天高海阔，风轻云淡，他们仿若踏春而归，十分惬意。

正值春种时节，沿途的田野里有不少辛勤劳作的农民。

东方凝抱小娃娃抱了一路了，铁打的手臂也酸了，偏偏这小娃娃有自己的想法，一路上就是不睡觉。

“阿折，”

东方凝用胳膊肘艰难地怼了一下东方折：“你抱会儿！本公主手酸死了。”

东方折看了一眼她怀里用红纱包裹住的粉雕玉琢的娃娃，心下一动，下意识伸手去接，又到一半又倏地缩回手，东方凝忙拢住松开的手，俏脸染了薄怒：“东方折！笑笑差点摔了！”

东方折无言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半晌，还是东方凝退缩了：“好吧好吧，这是你未来媳妇，大一点再给你抱。”

东方折耸了耸肩，望向官道外。

估计天黑之前能到苍山，出了东元镇后流萤买了匹快马，先行一步去找船只和夜宿之地，其他暗卫也在秘密护送那些死去的产妇去往西辽北雪山的路上了。

现在，马车上只有暗香在赶车，东方折，东方凝，以及东方凝怀中的小娃娃。

东方凝又强撑着抱了一会儿，最后已经是半瘫在座位上，右手抵着马车借力才勉强托住小娃娃。

“暗香！”

东方凝受不了了，喊道：“你进来抱这小娃娃，本公主要赶车！”

外面的暗香一声不吭：“......”

东方折终于转头抬眼认真看了东方凝一眼，满满的威胁意味。

“看我做什么？”

东方凝也没好气：“尊敬的王孙殿下，拜托让让，本公主要出去了！”

话音落，手臂上重量一轻，东方折已经将孩子揽近怀里。

小娃娃身上的红纱微松，小娃娃安安静静的，目光落在了拖在马车底下的红纱上，咿咿呀呀摆着手要去够。

东方折按住她的双手：“笑笑乖，不乱动。”

小娃娃不理他，伸手去够。

东方折怕太用力弄疼了她，鬼迷心窍般手微微松了，小娃娃直接头朝下摔了下去。

小娃娃摔下去的第一反应是去够那红纱，小手奇迹般将红纱握在手里，感觉到东方折和东方凝紧张的注视，小娃娃才想起来自己是摔下来的。

清澈的小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小娃娃看了看东方折，又看了看东方凝，气氛归于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

东方凝：“应该没事，阿折，抱起来吧。”

东方折木讷地点点头，伸手去抱，小东西一下子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对上他的眼睛。

一，二，三，

东方折在心里默数，想伸手去抱，又怕小家伙不要他抱，求救般地看向东方凝。

小家伙好像知道是谁摔了她似的，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盯着东方折，僵持了一会儿，小娃娃打了个哈欠，似是累了，看向东方凝。

真是个磨人的小家伙，东方凝无奈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勉强甩了甩已经刚刚缓过来的双臂，认命地伸手去抱她。

小娃娃眼睛睁的大了些，小嘴一瘪，自个儿顺着东方折的袍子往他身上爬，东方折伸手虚扶了一把，小娃娃稳稳当当地落在他怀里，躺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东方凝心里一暖，轻声说：“按照暗香的说法，这小家伙才出生一天对吧？”

“嗯。”

东方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唔。”

“刚出生的小娃娃都这样么？”

她又问。

怀里又香又软的小东西翻了个身，东方折懒懒抬了眼皮看她一眼。

想揍人。

想想又算了，毕竟年龄大一岁的姑姑不曾生儿育女，两人的记忆直接从光屁股在草原上奔跑开始了。

少年顺着怀里小娃娃躺的方向倾了倾身子，靠在马车上，眼神温柔。

“暗香，慢点赶路。”

东方折说。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日光也变得温柔，五月十一的清晨，东方笑在温柔的日光中迎来了新生命的第一天。

此后的十三年里，东方笑被东方凝东方折姑侄俩养成了西辽辽阔土地上的一抹烈阳。

命运的齿轮一直转，就算有一天东方笑要做回白阿初，西辽的土地会永远记得她。

东方折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东方凝看着睡着的两人，目光浅淡却温柔。

东方折自出生起就和西辽粗犷男子不同，一方面生的更秀美，另一方面，西辽男子大多豪爽仗义，东方折几乎集齐了西辽人的特点和元辽人的优点，不仅豪爽仗义，还智慧圆滑。

父王说，王室之人，就算在西辽，只豪爽是不够的，还要有心机。

这心机不是针对国人，而是针对那些无时无刻不在伺机掠夺土地和资源的别国。

现下这个时候，就是王孙殿下该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马车以缓慢的速度渐行渐远，一身黑色斗篷装的少年站在官道中间，嘴角噙着笑：“白阿初，这次，有别人管你了。”

不知站了多久，一辆豪华的马车自远而近驶来，停在一身黑衣的少年身旁。

“弟弟，上来。”

冥子修唤他。

温柔的春风吹动车帘，隐约可见炙玥一身薄纱躺在侧榻上。

少年眉心狂抖：“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炙玥声音懒而娇，当猫当久了，三分慵懒七分高贵拿捏得刚刚好。

不像炎琅，要么十分骄傲，要么十分娇媚，半分也不愿折中。

想到这趟苍山之行回王都之后就要和白紫宸炎琅和平相处，炙玥神色又不耐了些。

这么些年，暗地里使了不少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真是恼人呢。

“上来，”

冥子修声音不容置疑。

少年闪身上车。

炙玥看着面前两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不，一个男人一个少年模样的男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是说乐羡清风霁月吗？

这么些年，她见过的清风霁月的男子，大多是白衣飘飘生怕得不到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评价似的。

怎的眼前两个，如此偏爱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