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越离醒了，咫秋死了。

东方笑脑子里像有根弦忽的绷断了，像是落入了无妄之境，整个人开始往下沉，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慌乱间，她伸手拉住了一人的袖子，也不知是谁，心里安了些，跟着那股力量往下坠去........

苍山，桃花村。

除夕刚过，整个桃花村还洋溢着一股欢乐气息。

吕吕从阳光中醒来，入目是一张早已经习惯的脸。

白焰笑着：“早，我的妻子，孩子们又平安过了一年。”

“是啊，又一年过去了。”

吕吕起身，想去给孩子们准备早饭了。

身子却被一股力道固住，白焰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吕吕，十六年了，这一年我们好好做一年夫妻可好？”

吕吕顿住叹了口气：“白焰，你又何必呢？”

“也许不到一年，可能接下来一个月就会有变数，可能两个月，白焰这个人，也会和冥王子孚一样，永远消失在桃花村，吕吕，十六年相伴，我只想真正体会一下寻常人家夫妻恩爱，子孙绕膝的感觉。”

“白焰。”

不等吕吕再次开口，白焰道：“一个月，吕吕，一个月，一个月过后，我就离开，把冥王子孚还给你。”

良久，

白焰听到了他自己求来的，确是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吕吕说：“好，一个月。”

白焰弯了嘴角，笑容虚幻：“那么，我亲爱的妻子，为夫带你去西辽游玩一圈如何？”

.......

东方笑不知自己在哪里，仿佛置身寒冬，四肢动弹不得，双眼也无法睁开。

四周一片安宁，过了一会儿，有马蹄声响起，接着是车轱辘压过路面的声音。

“东方凝，你快点，一会儿皇爷爷该发现我们了。”

“东方凝，以后你做女皇吧。”

“我这个人没什么志向，以后我守着你。”

“小凝，你想要调兵玉玺？行啊，我去元辽给你带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阿初？”

“我么西辽有一种习俗，未曾婚配的男女要以面罩示人，你现在摘了我的面罩，可要对我负责。”

“你要等我回来娶你。”

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紧接着是凌冽的风声。

“我要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阿初，阿初！”

“我不管，就算覆了元辽，我也要找到阿初。”

“笑笑，笑笑，以后你就叫笑笑了。”

“小姑姑，别逗她。”

“笑笑，骑马慢一点。”

“笑笑，你没事吧。”

“不是西辽人又怎么样？笑笑，那些命债都是阿折哥哥的，你不必理会。”

“又在偷酒喝？嗯？”

“我说过了，那时我的命债。”

“我愿意还。”

“那就将我们的命格调换吧。”

“就算只是换她这一世安稳也没关系，反正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志气，再说了，下辈子我还不一定记得了。”

“我要东方笑接下来三年安稳避世。”

“不要告诉她，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要是这一世，笑笑有幸嫁人，帮我斟一杯笑笑的喜酒。”

风雪声渐消，转而耳边传来的是花鸟声。

“阿娘，我真的是你和爹爹的女儿吗？为何我没有实体？为何爹爹从不来看我？”

花草凋零。

“你还将她养在花王殿里？她分明是四界的孽障。”

“创世之君要养？那又怎样，天道如此，创世也好，生灵也罢，四界终究要颠覆重生。”

“玄羽！”

“阿初，莫闹。”

“你们看，阿初公主又来咱们月老殿听故事了。”

人声越来越嘈杂，转而像是一条长街。

“喂，小团子，糖葫芦给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

东方笑完全放松了身体。

“笑笑，跟我走吧。”

“阿折哥哥！”

虚无中，东方笑伸手去抓。

东方折一身白衣白袍，身披纯黑色狐狸毛大衣，长发高束，额间绑着黑色抹额，只身立于马上，鲜衣怒马，笑容清隽。

“笑笑，上马，阿折哥哥发现了一片广袤的桑菊花田，那里人烟稀少，有你最爱的桑菊酒，还有绵延不绝的草原。”

“阿折哥哥。”

东方笑弯了嘴角，伸手去够，东方折却一鞭子打在马背：“笑笑，你来。”

“阿折哥哥！”

东方笑想睁开束缚去追。

“阿折哥哥！！你等等笑笑！”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本已经扬长而去的人调转马头，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袍，手中托着一套嫁衣：“笑笑，等你嫁人那天，阿折哥哥定倾尽整个西辽给你陪嫁。”

转而，面前又不是大草原，而是北雪山山顶，白雪皑皑，阳光却格外柔和。

男人腰间配剑，笑容温和：“笑笑，嫁给我吧。”

男人伸出手：“笑笑，你愿意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吗？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阿折哥哥.....”

我愿意。

东方笑伸手放在东方折手心。

“阿初！”

“阿初！”

“白夙初！”

“啊，你叫白夙初啊？”

“白夙初？”

“以后我就叫白夙初了。”

“阿初公主啊，好像又去月老殿前了吧。”

“阿初？”

阿初是谁？

东方笑茫然地转头。

“阿初。”

这次是面前的人。

东方折紧握着她的手：“阿初，我们回西辽吧。”

“嗯？”

她不知道阿折口中的阿初是谁，或许是阿折哥哥私下给她起的小名也不一定呢。

“好啊。”

她笑的眉眼弯弯：“阿折哥哥，我们回西辽。”

“阿初！”

在她抬脚要跟东方折走的时左手被猛地抓住：“不要跟他走。”

“跟他走吧。”

面前突然出现一群笑着的妇人，怪异的是，那些妇人的肚子都高高隆起。

“跟他走吧。”

“跟他走吧。”

“别回头。”

“白夙初，不要往前走。”

东方笑看不见说话的人，只茫然地跟着嘈杂的人声往前走去。

“白夙初，我以创世之神的名义命令你，回来！！！”

身后人的声音瞬间拥有了穿透人心的力量，东方笑忍不住一颤，脚再也无法挪动。

“阿初，我们回西辽。”

“白夙初，回来。”

“我们回西辽。”

“你回来。”

回去吧，笑笑，回去吧。

像是阿折哥哥的声音，东方笑茫然地抬头，面前的东方折还在把她往不知名的方向引，嘴巴并没有动。

笑笑，回去。

阿初，我们走啦。

白夙初，你给我回来。

东方笑不再往前走，只定定地愣在那里，东方折用力去拉，却拉不动。

“你错了，阿折哥哥在问过我之前，不会为我准备嫁衣。”

她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四周声音更加嘈杂，风声，水声，人声，车马声，滚滚而来。

四肢的禁锢消失了。

东方笑缓缓起身，面前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楚无极手撑着脑袋坐在床边打着瞌睡，窗外阳光正好，东方笑盯着地面上晃动的光斑失神，眼角兀的留下一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