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邱阆吴城君家
天高云淡,骄阳当空,兰叶葳蕤,湖水粼粼。
青青园子中正是娇花妍放,芬芳扑鼻,风情无限好。
阳光顺着破碎着的缝隙攀爬,顺着一株葱葱郁郁的刺槐打下斑斑驳驳的阴影,光滑如新的叶片上闪烁着的光如同细细碎碎的钻芒。
空气中略微有些燥热,惹人心烦意乱。
此时君家燕邬园池子旁边,一群穿着华服的少年少女们围在一起,大概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平日嬉戏的日常罢。
倏然围着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哄笑。
不禁让人好奇这群少年在玩什么,竟然如此开心。
有丫鬟小厮路过好奇了走进,偷偷瞄一眼,隐约能看个清楚。
有些人忽而低下头,却也不敢再看了,脸色不是很好匆匆地离开了。
有人在旁边起着哄。
走进了,原来是围着一个纤瘦的少年指指点点,恶语相向。
地上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面色平静如水,微微垂着头,瘦小的脸蛋苍白得快要透明,从叶子缝隙中偷溜过来的一线暖阳轻轻吻着少年的脸。
一头乌发湿哒哒地滴着水贴在脸上,显得有些落寞狼狈。
那张脸极有韵味的,玉骨冰肤,风骨傲然,钟灵毓秀中又带了一丝丝的勾魂摄魄。
顺着光洁的下巴滑落一滴晶莹水珠,啪嗒,转瞬落入尘土。
那人上唇略薄,唇珠明显,但此时少年的唇紧紧抿着,有些干燥发白,没有血色。若是唇角略带一抹笑意的弧度想必是转盼羞花,闭月生姿了。
少年扑闪着的睫羽上有零星水珠,略略上扬的精致眉宇微微蹙着,染上一点不悦。
美人动了怒。
桃花眼本该是柔柔盈盈的,但现下却是漠然幽冷的。
叫人对视一眼仿若陷入了深渊,整个人一股子清冽之气。
眼尾原本娇艳欲滴的红莲颜色也稍微暗淡些,染上一层灰败之气,仿佛随时依风而去。
那人浑身是湿透了的,衣服脏兮兮紧紧地贴在身上,瘦弱的身子如薄纸般仿佛随时都能被刮走。
用双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支撑着地面,才使得自己不用瘫倒在地上,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手已经磨破了皮,丝丝的血迹混入在泥土之中,阵阵的疼痛从掌心蔓延。
下腿是没有任何知觉的,所以难以站得起来,双手承担了太多的重量。
周围几个少年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一个鼻孔朝天的傲慢少爷,那少爷模样清秀唇红齿白,但一脸的桀骜嚣张却是直接毁了那张脸。
此人乃是君家的嫡系少爷君肖枭,为家主君弘毅宠爱的孙子。其父君海乘已是默认的下一任家主,因此有背后有靠山和依仗,平日里嚣张惯了,心中一个不顺就拿府中人欺负。
天赋异禀,十几岁的年纪已经到了开光境中期,但为人嚣张至极、令人生厌。
“呸,君长策你这死瘸子,留在君家也是白吃白喝!”
君肖枭一脸傲慢之色,狠狠地朝着地上瘫坐的少年淬了一口。
那眼神嚣张到了极点。
“就是,少爷说得对,你这个废物怎么还不去早点陪你爹娘去!你爹娘可不是什么失踪,怕是早就死了!”
旁边一个阴柔的少年同样也一脸骄傲地指着地上的少年跋扈地说道。
阴柔少年名为君烟,旁系子弟,平日没事就跟着君肖枭厮混在一起。
只见他眼中得意洋洋,顺便看向君肖枭,眼神中略带一丝丝讨好。
毕竟他在府中所享受的修炼资源可都是依靠着这位小祖宗呢。
若是得了这位小祖宗的赏识,在府中岂不是平步青云。
地上的少年没有言语,嘴角略带些不屑和嘲讽,都懒得抬眼看那护主的狗。
看得君烟脸色不是很好,有些青白。
少年单是没有言语就一下子打击到了他本就摇摇欲坠、脆弱的自尊心,将他那脆弱一层层拨开,那不堪暴露在表面。
君烟不禁紧握住了拳头,眉头狠狠一拧。
这是瞧不起他么,连正眼都不瞧他,可真是可恨。一身傲骨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欺,心底怎么就突然有些难受了呢……
众人指指点点,君肖枭在一旁准备着“欣赏”少年的跪地求饶。
地上的少年敛下了心思,缄默不语。
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罢了。
一脸舔着君肖枭的狗腿子模样真是恶心极了。
越是处于弱势,就越是被这种人欺负。
一人欺辱,众人围观,无人敢管,没人想趟这浑水,只会有人想往上爬去做别人的狗。
去奉承,去讨好,去舍弃一些羞恶廉耻之心。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呵,那有什么屁用。
“他”不反抗会被欺负,反抗也更会被毒打,世道就是如此,强者为尊,才有话语权。
君长策低头漠然,心中凉的彻底。
小小的君府就已炎凉如此,何况人间。
“他”不想争辩什么,不如省些力气。
若是此刻争个口舌之利,只不过会惹来他们更多的欺负毒打罢了。
但更多的是彻骨的恨意,呵,早就深入骨髓了。
一是对眼前之人辱她爹娘之恨。
二是自己无能不争气,是个废物就算了,还是个瘸子。
三是君家家主冷漠如斯,纵容子孙。
平日还有叔父父子二人护着,他们趁着今日叔父不在,便任意欺辱于“他”。
若日后“他”有机会崛起的话……
不,就算“他”做了鬼,也要做恶灵,做那索命的恶鬼从地狱爬出来寻仇,一个都别想逃呐。
有父必有其子,残害手足,手段卑鄙,如出一辙,君海乘父子该当诛呐。
君肖枭面色愉悦,看着眼前的少年越是狼狈就越是兴奋,于是飞扬跋扈地指挥着周围的乌合之众说道:
“哈哈哈你们看他这副模样,在地上爬着,连站都站不起来!”
“给本少爷打,打死他!”
一群少年围了上来直接对地上的少年拳打脚踢,肆意毒打。
畅意十足,痛快的感觉充斥着君肖枭整个胸腔。
他就看不惯他这所谓“堂弟”的清高模样了,又是一介废物凭什么还留在君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打死他!”
君肖枭一脸兴奋,指使着自己的几个“狗”,自己还上去用力补了重重的两脚。
“打死他!”
嘭!
少年在被第一脚踹到胸口的时候,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痛意迅速从胸口蔓延着。
一声闷哼。
喉咙一股腥甜,嘴角不禁涌出了一行猩红的鲜血。
“他”好恨。
之前早就被这群人淹在了水中,好不容易爬了上来,身子早就虚弱不堪。
这群畜生,真不是人。
君长策眼神染上一抹绝望的笑,唇边鲜血猩红,仿佛罂粟一般绽放。
然而在君肖枭眼里就是对自己的嘲讽!
这个废物脸上居然没有痛苦之色,还能笑的出来真是刺眼,仿佛对自己嘲讽一般。
君肖枭面上一怒,直接踹了上去吩咐道:
“居然还笑,打死这个废物!”
在一群少年的拳打脚踢之下,少年无力趴在地上,一身衣裳更加污秽不堪。
在无穷无尽的毒打之下,痛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渐渐地全身就痛到麻木了。
面前几人的丑恶嘴脸更是嚣张,一个个张牙舞爪。
少年有些头晕目眩,顿时呼吸有些不畅,断断续续的。
“少爷,好像快没气了!”
那个阴柔的少年有些惊慌了。
若是这人被打死在这儿,事情会不会宣扬出去,家主会不会惩罚!
“没事没事,派两个武夫把他扔了吧,对外就说病秧子跌下池塘淹死了。”
本就受着无限宠爱的君肖枭丝毫不在意,自己就是处理了一个废物而已,爷爷又不会怪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