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宇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临近凌晨的时候,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他做梦了。
他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这样的无忧无虑。
他穿着一件黄色的半截袖和牛仔的背带裤,晃晃悠悠的在地上跑来跑去。
这应该是他的小时候,因为他看所有的东西都要仰起头,才能完全看清楚。
这个地方他记得,是他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都说小孩子的记忆很奇怪,小时候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可是越长大,忘得也越多,到后来就完全不记得了。
他记得那时他住在一个漂亮的小区里,小区好大,有好多漂亮的房子。
小区里有一个公园,里面种着好多花花草草。在花园的最中心则种着一颗好大的树。
一到春天,就会开出好多好多的白色小花。花朵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一阵风吹过,花香味能飘好远。
有好多小孩子围在树下一起玩耍,妈妈每天都会领着自己去公园和小朋友玩,玩够了就回家。
那是他的家还是一所大大的房子,家里很大,有明亮的窗子和大大的床,还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来摆放玩具。
他每天就是吃饭然后出去溜达,回来在吃饭。等到天要黑了,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等着爸爸回来。
爸爸很喜欢自己,每天晚上爸爸下班吃完饭之后,就会陪着自己玩玩具,有时候也会领自己去公园玩。
他也最喜欢爸爸了!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先是有一群人来到家里吵吵闹闹,妈妈怕自己害怕,就让他躲在屋子里别出来。
再后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他最喜欢的钢琴和一屋子的玩具都没有了。
爸爸也不再上班,整日在家里喝酒发脾气。最后,开始打妈妈。
终于有一天爸爸不喜欢他了,他和妈妈被赶了出去。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正在床上睡觉。爸爸突然冲了进来,直接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一把推进了妈妈的怀里,两个人一起被打了出去。
那天的雨好大,好冷,他好困啊。
等到他睡醒了,他和妈妈也重新拥有了一个新家。
一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新家,可那时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觉着拥有了一个新家很好玩,就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
“小宇,小宇?”
恍惚间,他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好像在叫他。
“小宇,你没事吧,小宇?”
用力的睁开了沉重的双眼,朦胧中看见了趴在自己身边一脸焦急的母亲。
“妈,我咳咳咳,我,没事。”
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白玉雅连忙将他扶起,靠在床头。又将被子仔细掖好,拿起书桌上的温水给他喝。
杨崇宇喝了两口水,感觉嗓子明显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舒服,感觉整个头晕乎乎的,胸口也闷得慌。
“妈,我有些,不舒服,难受。”
白母听闻赶紧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热的烫人,连忙抽出体温计给杨崇宇夹在腋下,连声安慰道:“应该是发烧了,别怕妈妈在。我们量一下体温,就赶紧去医院啊,不怕。”
“不想,不想去医院。”
杨崇宇低垂着脑袋,喘息就像是老旧的风箱,呼啦啦的作响。
听着杨崇宇小声的祈求,白母感觉心都揪成了一团。
“小宇,我们还是要去医院的,你发烧可能是伤口还没有恢复好。”
杨崇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他闭上了眼睛,陷入假寐的状态。
白母坐在一旁掐着时间从他的腋下取出了体温计,对着灯光仔细看着。看好了温度,将体温计收好,连忙走到外间拿出手机打了120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很快,确认了信息以后,直接下来两个人拿着担架把杨崇宇抬走了,白母也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
将杨崇宇安排到了病房里,白玉雅被医生叫了出去。
医生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白大褂拿着记录本仔细的看着白玉雅,再次确认身份。
“杨崇宇的母亲是吧?”
“我是,我儿子没事吧?”
“嗯,现在已经退烧了。”医生翻看了一下记录本。“前段时间他在本院住过院,我也看了一下伤口,恢复的很好。”
“这次发烧主要是着凉引起的,没什么大事,回去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那谢谢医生了。”
送走了医生,白玉雅又回到了病房。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安静睡在病床上的孩子,白玉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显的发现,她的孩子长大了。
那个需要她细心护在羽翼下的孩子,长大了。
他变得坚强,隐忍,懂得心疼她,学会照顾她,不让她受伤,不让她为难。
他还是个孩子,却做了一个大人该做的所有事。
白玉雅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
杨崇宇睁开眼就被刺眼的阳光晃到了。鼻尖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墙面,身下狭窄的单人床无一不在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背上还有打过针留下的胶带,周围空无一人。
原想给白母打个电话,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也就作罢了。
等到他迷糊的刚有了一点困意,白母回来了,瞬间清醒过来。
“妈,你回来了。”
“小宇你醒啦,好多了吧,我们可以回家了。”
“好。”
白玉雅情绪明显不错,将手里得票据放进包里。又将东西整理好,带着他走出了医院。
杨崇宇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半开着窗户。微凉的风吹过了他的头发,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
“妈,我没找我的手机,你看到了么?”
白玉雅坐在副驾驶好看了一眼杨崇宇,仔细想了一下。
“应该是落在家里了,我没有拿你得手机。一会儿回家找找。”
“好。”
杨崇宇应了一声,继续看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回到家后,他从枕头下面翻出了手机,还有那个冰凉的折叠刀。
再三思虑,他还是把那把刀仔细的放在了被子下面。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