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怎么了？”于凡关心的问道。

从刚才那个男孩走了开始，陈苗苗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虽然一直安静的走在两人中间，但很明显的她的心情不好。

“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陈苗苗低着头看着地面，情绪不高的问道：“他为什么不上学了？”

杨崇宇和于凡愣了一下，对看了一眼，明白她说的是那个饭店的服务生。

陈苗苗没有看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依旧低着头。

“他看起来不大，应该都没有我大，他怎么不上学呢？”

“不上学以后怎么办啊，一直在饭店打工？”

“这种工作他能做一辈子么？”

“以后怎么办，他的以后怎么办？”

“他要是不想上学了，为什么不去学一门手艺呢？”

说到这里，陈苗苗情绪更加低落了。她站在了原地，抬起头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第一次感觉到茫然。

从幼儿园到高中，她身边的同学换了又换，可是每一个都在上学，没有一个不上学了下来打工。也许也有，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年纪还那么小却不上学的孩子。

“每个人都各自的选择，可能是家庭，环境还有自己。”

于凡摸着陈苗苗的头顶，温柔的说道：“处于不同的家庭就会有不同的社会观念。有些家庭认为孩子多读书没用，还不如下来工作挣钱，也可以减轻家庭的负担。”

“也有的家庭认为，孩子是一定要读书的，想要实现阶层的跨越只有读书，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快捷的方式。”

“苗苗你要明白，这是时代变迁所带来的知识层面的断缺口，也是必然存在的。”

一直到陈苗苗回到家，躺在床休息的时候，脑海里还一直在重复着于凡的这几句话。

虽然她早有察觉，于凡的家庭条件应该是非常不错的。但今天这些话，不像是能从一个普通的即将跨入高三的学生嘴里说出来的。

没有一定的家族底蕴和知识积累，不会考虑的这么全面，说出的话不会这么有底蕴。

陈苗苗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开始准备烙饼。烙了两圈饼也就想明白了，现在她也就是庸人自扰。

说白了就是闲的，闲的没事干。

看那个男孩那样，应该是家里不让上学，正好自己也不愿意上学，就出来打工了。

他自己都不觉着自己没有前途，没有未来，她给人家操个什么心啊！

想到这里，陈苗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直接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开始温书。

就像于凡说的那样，这些都是必然存在的。

既然是必然存在的，那就有它存在的道理。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把读书当做一条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之前是她自己想歪了，现在正过来就是了。

现在又不是古代，哪有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存在即是合理。

想通了这些，陈苗苗的心里豁然开朗，看起书来也是事半功倍，于是看的更加认真了。

……

…………

杨崇宇回家的时候，白母已经去上夜班了。厨房餐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用罩子罩着。

杨崇宇坐在桌前吃了两口，也没什么胃口，也就不吃了。

将东西收拾，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洗的洗干净。都收拾好了，反锁好门，走进了卧室。

他没有点灯，屋里仅有的几点光亮还是对面的楼层映射进来的。

稀疏的光点映在杨崇宇的脸上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想过不要读书了，下去打工。

除了白玉雅。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内。

也许是白母每天都要辛苦的工作却换来微薄的薪水，

也许是生活已经很辛苦了，那个男人还要不停的来要钱。

就像一只吸血鬼，不仅要吸他们的血，就连骨髓都不放过。

也许是上学太过于费钱，年级越高越是。各种生活费，材料费，补课费等等等等。

这些都让他有了去打工的念头。他想去打工，这样可以挣钱，可以让母亲不要那么辛苦。可以让生活更好一点。

他把一切想的很完美，然后兴高采烈的告诉了白母。

当他兴高采烈的去幻想这一切，去和母亲说清楚这些好处的时候，他没有看见白玉雅眼中的昏暗和失望。

那是白玉雅第一次对杨崇宇的发脾气。

而她所谓的发脾气也只是对杨崇宇失望而已。

不再和杨崇宇说话，不再去管他，随他怎么样都好，都无所谓了。不会想着每天去督促他学习，甚至连这个家都很少回了。

年幼的杨崇宇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茫然又无措。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帮帮她，帮她减轻生活的压力，可以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自己错了么？

很快，这个问题他问了出去，并一直在等着答案，而白母也很快给了答案。

“你没错，错的是我。”

白玉雅温柔的抚摸着杨崇宇的脸庞，眼里是抹不去的忧伤。

“我一直以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希望你能带着我摆脱这种困境。”

“如果我当初没有被接回来，好好的读完大学，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会去找一份好的工作，不用每天都浸泡在油烟里，不用被人欺负，我也可以和爱的人在一起，我们会有一个家庭。”

杨崇宇呆滞被白玉雅抱在怀里，耳边传来的是她轻微得啜泣声和肩膀湿透的衣服。

从那以后，杨崇宇再也没有提过不上学去去打工。反而开始安心的学习，努力的学习，他们的生活似乎也回到了正轨上。

也只有杨崇宇知道，在白母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应该还有一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会是自己么？

对面楼房的灯关了，卧室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杨崇宇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