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就不用,我还巴不得,谁想要热脸贴冷屁股啊。
苏宓一甩衣袍坐在软椅上,大大方方地品着太子吃剩下的茶,听着软香阁头牌弹的曲儿,仙乐伴清风,好不惬意。
在这样的风月场所里,人是很容易忘了时间的。
《平沙落雁》《胡笳十八拍》《汉宫秋月》……这些名曲一一弹来,清音慢慢流淌而出,意境悠远,苏宓听得入神。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再看那窗外,已隐隐有了落霞的赤光。
想来也到了回去的时候,苏宓冲着蓝伊人一笑,丢了几例银子便起身离开了。
刚出软香阁,还没走几步,忽听见后面一阵鼓噪声呼啸而来,声音渐渐逼近。
不论是四方行人,还是小摊小贩,顿时一个激灵,“唰”地一下闪到官道旁,唯恐避之不及。
苏宓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前方有人影快速闪过,身体就被人重重一撞,瞬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什么都没看见,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
真是暴殄天物啊,苏宓暗暗想,没想到乳香、苏方木一类名贵的香料混在一起用味道这么冲人。
原来,好东西加上好东西不一定是好上加好,有时候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被人撞得直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扶了扶额,一阵眩晕,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站定了,只看到那妇人的威风的背影,丰腴微胖的身子,锦衣华服的穿戴,怕不还是个贵妇人。
遥遥有尖利的声音传来,“徐少陵!敢背着老娘又溜出去花……我今天不……我就不姓蔺……”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大家才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正遗憾着没听清那妇人的狠话,目光收回,就看见街中央一片狼藉,乱七八糟。
估计是那妇人飓风般席卷而过时撞倒的,街市上的包子铺、卖小玩意的小摊都七零八落。
苏宓见此惨状连连摇头,正打算抬脚离开,就又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吸引了。
并不是刚刚的脂粉味,而是一股很天然的、很鲜美的、很醇厚的、很诱人的、让人垂涎欲滴的……白果乌鸡汤!
循着香味,苏宓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汤店前。
果真是瓦罐香沸,四方飘逸,一罐煨尽,天下奇香。
“千年奇鲜一罐收,品得此汤金不换……千年奇鲜……”
那店家也是眼尖,看苏宓走近,立马吆喝上了。
“这位公子,我们家可是三代老店了。雪豆猪蹄汤、白果乌鸡汤、天麻鸽子汤……只要你想要的,没有我们没有的。”
苏宓微微把身子往前探了一探,这些汤全都是用瓦缸煨制的,不仅有上好的牛羊肉类,还有滋补的中药,这煨汤既原汁原味,又营养。
看着看着,苏宓不禁咽了咽口水,摸了摸不合时宜开始作响的肚皮,乱指一通:“这个、那个、还有那个,每个都给我来两份。”
店家脸上绽放了一个更大的微笑,欣喜地取了苏宓要的汤,精心盛好,又用纸包好,恭恭敬敬地奉上。
苏宓满意地提着汤,正准备回客栈,就想起刚刚那个贵妇人,难掩好奇。
见周围人对那般情景都习以为常,甚至熟视无睹,就更疑惑了。
“老板,刚刚是发生了个……什么事儿?”
“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吧?她是当朝御史大夫蔺贺的亲妹妹蔺琼,出了名的‘母老虎’,这种事儿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苏宓愣愣地点点头,御史大夫的妹妹,那是何等的尊贵,怎会如乡野村妇般粗鄙,真是奇事。
心里犯着嘀咕,面上一片了然,笑呵呵地走了。
一回到客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莫大叔坐在正厅内,看样子内伤已经恢复,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原本就是左手受伤,后虽被击了一掌,但好在那一掌功力不深,身体的损害还算轻些。只是大叔的儿子还要好好卧床休息静养。
苏宓把提着的瓦罐放到桌上,关切地问:“您怎么都下床了?”
“玊公子,多谢你救了我们的命,”莫大叔含着眼泪,声音还有些粗噶,感激地说道:“我都没事了,起来坐坐也好。”
苏宓点点头,还是周至地为他把了脉,果然体内的伤已无大碍,这才放了心。
想起刚刚买回来的汤,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这是我刚从店里买回来的瓦罐汤,都是补身子的,你快尝尝。”
大叔一脸感动,连连点头,抱着汤罐就喝了起来。
莫家儿子正在睡梦中,苏宓轻手轻脚地探脉,脉象平稳,之前的虚浮病弱之态早已消了,贴心地为他掖了掖被子,就下了楼。
其他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苏宓环视四周,并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她们都在店里收拾,要好好整顿才能重新开张,骆公子也在前店帮忙。”
莫大叔见她疑惑之态,忙开口释疑。
这让她好一顿愧疚,早知道就不在外面闲逛到现在才回来,去帮帮她们也好。
“她们回来了!”莫大叔看到屋外的人影,提高了声音。
苏宓把瓦罐一一摆开,高声道:“莫大娘、李姑娘,你们快过来,我买了汤,来尝尝。”
莫大叔站起身端着汤罐子递到其他人面前,动作还有些僵硬。
前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身子瘫软,直直地摔在地上,口吐白沫,整个身子难以自控地抽搐。
众人皆一惊,莫大娘和李姑娘不禁惊呼出声,骆彤也瞪大了眼睛,对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意外。
苏宓也惊到了,但很快回过神来,语气仍保持着淡定:“快把他扶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