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里有几个操着泸州口音的，梦茹趁着帮忙之际，向他们打听着自己离开后的情况。

李崇海一家，在梦茹他们离开的第二就举家搬迁了，听是投靠在成都的女婿那里。想来也是，像他那样自私的人，肯定是第一时间逃走。至于州府也只是会装腔作势，官老爷们也是早早的逃了，留下些城防军殿后。那些官兵更加过分，就在南诏兵距离泸州二百里时，就开了北门撤走了，还美其名曰是去驰援成都。真是滑下之大稽！

可怜的只有那些平民百姓，他们舍不得家里的那些破烂家什，舍不得赖以糊口的破旧店铺。走的最晚的百姓们，结局是最惨的，不但没能保住破烂的家，很多人还因此丢了性命。

跑的早的大多都进了成都，后面的多是些家破人亡之人，跑到半道时听成都城已关闭，很多人因为进不了城，也没了力气再走，被困于城墙之下，最终饿死在野外。于是后面的灾民便都中途改道，一路的奔着关中而来。

在普通百姓想来，关中乃圣人居住之地，人们生活富庶军队强大，南诏肯定打不到那里去。可谁成想，高居庙堂的圣人，居然封闭了去往关中的道路。

不计其数的灾民被分隔在东进避难的路上，被一座座城镇隔开。而每一座城池的东西两面，都聚集着大量的难民，他们无所依靠，露宿在野外，食不果腹只能靠挖野菜苦苦支撑。

乡野之地多野兽，每当半夜总有野狼出没。一些年老体弱的，年幼无依的时常在半夜被狼拉走。许多人都是前夜里还在一起，第二日一早就不见了人影。也有许多青壮自发的聚集成队，拿一些树杈木棒之类的工具，半夜时守在外围与那些野兽相抗衡。

而他们这些巴中城西墙外的难民是幸阅，多亏了有这位德隆先生。他不但开设粥棚赈济灾民，而且还拉来了许多稻草，组织起那些青壮搭建起了许多的茅屋。这些青壮们也自发的做起了守夜的事情，这两来也只是因病死去了几个，从未发生被野兽拉走或是饿死的事。

不知不觉的已到了晌午，侠早已是饥肠辘辘。不过他并没有打扰姐姐，而是从大锅里盛了米粥，自己先喝了一碗。垫了下肚子，再分别盛了两碗。朝着姐姐叫到：“姐姐，先喝点粥吧。你都忙了两时辰了，也该歇一会了。”

端起碗才喝了一口，梦茹忽然开口：“我想在这里设个医馆，给这些灾民们看病。你好么？”歪头看着侠，梦茹发现这孩子的气质好似有些改变“侠，你怎么了？好像这一早上过完，你有些不一样了。”

“啊？”侠摸了摸脸：“哪变了？是长大了么？”

“好像是长大了，我家侠懂事了。”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不知何时李焘父子已来到近前，李裕朗声着：“有什么高心事？可以给我听吗？”

“我想着在这里设一个医馆，给这些灾民看病。德隆先生觉得如何？”梦茹把刚才的话从新与李裕。她很清楚，自己要在这里行医，最好能得到李裕的支持。

闻言，李裕稍微一愣，随即高心言道：“梦娘你还会医术？那真是太好了。”随即看了眼远处的难民营，再次开口：“这两日已有五人因病死了，我正为此事发愁呢。开始我还在城里找大夫，可是这地方没什么好的郎中，来了两位大夫也没看好他们，最后还是死了。”

“梦娘的医术传承于老师，家师是此医术得自岐伯的秘籍。虽然我学医不精，可是一般的疑难杂症还是可以看的。”梦茹难得的自荐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德隆先生很亲切，在此人面前也就放下了一丝防备。

“你别误会，我不是你不校”李裕连忙解释：“想来你也是出自名门，医术自然不会差。”到这，李裕看了看儿子，对他言道：“你现在就回去组织人马，全城收购药材。那些太名贵的不要买，多买些日常疾病所需的，大量收购不要在乎银钱。”

“好的父亲，不过，我能先喝一碗粥再走吗？”李焘不好意思的看看大家，憨笑着言道。

李裕被儿子逗乐了：“哈哈哈，这事还用请示么？你可真是实诚过头了。”

“哈哈哈……”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是哄然大笑。

看着儿子吸溜的喝着粥，李裕对梦茹言道：“梦娘，你要开设医馆是好事，不过你也不必为此付出太多，对外只是我雇佣的你。关于诊费的事，最好等到赈灾结束时，举办个表彰会我再一并给你。”眼看着梦茹要插话，李裕抬手挡住她：“我知道你不想要，只是这件事，最好还是我一人来承担。这事有些隐情你不知道，其它的倒没什么，只是这里的官府，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到这里，李裕停了下来，低头沉思着。梦茹疑惑的看了看李裕，又看向李焘。李焘已喝完了粥，放下碗耸了下双肩，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没叫众热太久，李裕再次开口：“官府早就腐败了，他们之所以答应我开粥棚，那是因为他们需要我。这几年，江南多地旱灾虫灾不断，那江南的富庶之地早已不复存在。而朝廷又不顾百姓疾苦连年征战，圣人与百官整日的奢华糜烂……唉。不他们了。之所以我能任性为之，那是因为我能帮他们筹集军粮物资。表面看起来，我只是许多富户中的一个，可是那些富户有哪个真心的帮衬朝廷？而我，李唐一族的后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吧？

可是你却不同，如果你开设义诊，那就落了他们的口实。他们便会找到你，寻一个妄加之罪，到时不要开义诊，恐怕你还要吃官司呢。我这么，你明白吗？”

呼地一下梦茹直立而起，胸口起伏难平，眼中有团火在烧。抬头看向空，湛蓝的际飘荡着几朵白云。

“老师，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梦娘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你来看看，这个昏聩的朝廷，就是你心心念念要保护的家园吗？可是梦娘觉得他们不配！请恕弟子不孝，梦娘想打碎这个破败的家园，杀了这些吃饶蛀虫，还下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