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简如绯去柳渠芙那里时，沉月就在自己房间里坐卧不安的想东想西。

心里只觉要坏事，又怕原本没事，自己瞎掺和的把流莹惹急，着实两难。

思来想去，沉月还是决定去梧蘅院看看。

还未出了蒹葭院，迎面瞧见简如绯带着阿鸢回来了，两人也看见了沉月。

简如绯关心道：“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休息吗，怎的还出来？”

沉月也没想到她们回来的这样快，看着小姐脸色还好，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出事，不然小姐也不会是一脸风平浪静。

沉月想到这，脸色一僵。

怎么忘了小姐了？

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管是念着往日的情谊，或是顾着当家主母的身份，都不会真的要了流莹的命去，沉月也只是担心柳渠芙伤心难过。

可她家小姐——

照沉月伺候简如绯这大半年来看，自家小姐是个有点单纯又很成熟的奇怪的人。

不管失忆的人是否都是这样，简如绯失忆，可对流莹没有丝毫往日的情分可言。

若是知道了流莹在夫人怀孕的时候勾搭侯爷，

只怕不是要手撕了流莹。

“沉月，沉月？”

主仆俩眼睁睁的看着沉月面色几经变换的站在她们面前。

连简如绯刚刚的问话都没回答。

阿鸢在沉月面前摆摆手，唤她回神。

“想什么呢？小姐跟你说话呢！”

沉月猛然回神，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在小姐面前发呆。

忙就要跪下行礼请罪：“奴婢该死，还望小姐恕罪。”

简如绯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突然行大礼？

连忙拉起她道：“沉月，我不是吩咐过，咱们主仆之间不用这样拘束，你今日是怎么了？”

沉月怎么了？

沉月她一想到流莹做的事，面对柳渠芙母女就心里发虚。

“是奴婢莽撞了，奴婢身子没事了，想着去找小姐的，这才遇上。”

简如绯知道没大事，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打趣道：“可真巧了，我刚刚去娘亲那，你姐姐也病了，这大过年的，你们姐妹俩可遭罪，还得给你封个红包去去霉运才好。”

简如绯之前学规矩，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学习这书里的“古代人”的过年的规矩，知道他们把过年遭坏事当作极不吉利的事情，是对来年的运势都有影响的。

简如绯不知道现代有没有这种说法，华国作为文明古国，过年的习俗也是相当多，只是到了现代，很多人都不再沿用古人的习俗罢了，而且现代人大都不再迷信这些东西，渐渐的很多过年要遵守的规矩也都无所谓了。

可是在大历，过年还依旧一年里最重要，最隆重的，也是规矩最多的日子。

像沉月这样过年若是生病的，很多人家都会嫌弃仆人带来晦气，一般都是打发的远远的，或者干脆发卖了出去。

这可不是夸张，简如绯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后来才明白，一个丫鬟对于主人家来说还不如主子们豢养的小宠，若是年节生病遭霉运，那就是不吉利，可不能影响自家的来年的好运势的。

也有心善的人家，遇到这样的，都是再封一副红包，让生病的丫鬟压在枕头下，去霉气保平安，但对于大部分主子们来说，这些人都不值得主子们特地再费心一遭，打发了她们是一样的。

别的沉月不知道，她只记得前两年，林氏身边的一个丫鬟过年的时候被简如安罚到雪地里跪了一夜，第二日就高烧不退，双腿也跪坏了。

林氏却嫌她晦气，也不让人给她治病，直接一个破草席卷了扔在了后院，还没撑到晚上人就没了。

就连这样，林氏还嫌人死在院子里不吉利，花了大价钱请了人来做法事去霉运。

家里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可是简老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丫鬟罢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沉月还记得柳渠芙私下里还曾百般感慨这件事，她甚至还记得那个丫鬟叫意如。

是个极好听的名字，从简如安出生就伺候在她身边的，不过是因为喂饭的时候烫着手撒了汤，就这样没了。

活生生一个人说没就没，丫鬟的家人上门要说话，被林氏拿着死契赌了回去，随后还是简老夫人出面，随便给了十两银子了事。

沉月虽心寒于这样的事，却清楚自己有个好主子，不管是之前的柳渠芙还是现在的简如绯，都不会这样对自己。

但是当听到简如绯说要再给自己包个红包去去霉运的时候，心里还是暖暖的。

沉月看着走在前面的主仆俩，阿鸢正扯着简如绯的袖子，轻轻地摇摇跟她撒娇，说是自己也生病了，病的很重。

只有再包一个红包才能好的起来的那种重病！

简如绯哭笑不得，冷酷地对她说，既然你病的那么重，怕是治不好了卖了吧。

惹得阿鸢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沉月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复又缓缓的平息了嘴角的笑意。

她想，或许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简如绯走着走着发现掉队了一个，转身叫着沉月。

沉月轻吐一口气，嘴上应着跟了上去。

揪了揪阿鸢的耳朵，让她省点功夫去闹小姐。

阿鸢噘嘴，心底还是怕了沉月的冷脸，哀怨都写在脸上也不敢说出来。

简如绯看了又是一阵嘲笑，惹得阿鸢眼泪都要包上来，才总算是放过她，答应给她也封个红包方才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