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天已晚了,要不咱们明天再出来逛?”
“银陵城最为天下道的就是夜景了,秦淮风雅,花船无际,怎么能就这么就回去呢?”
“可是现在确实有点晚了……”
“师姐带你去江畔看花灯去。”洛晚舟没给李不觉反对的机会,拉着他的袖子就飞奔起来。
秦淮就在眼前。
十里长波无纹,一拂瑶琴有声。
秦淮水面荡漾千般光泽,两岸花灯晕染万种风姿。
江底沉沉如夜,画船盈盈似昼。画船上挂着花灯,这花灯比那两岸的还要精致些。
“师弟,咱们运气竟然这么好!这竟然是花魁船!一个月才驶出这么一次!”
师姐的声音被揉散在人群中,李不觉只好紧紧抓住她的手不分散。
船头的帘帷轻轻动了一下!
就这么轻轻的一动,就已经引起了两岸无限骚动。
终于,帘幕缓缓揭开。
李不觉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聋了,身边澎湃的人潮似乎要将他挤进秦淮江内。
花魁缓缓探出了身子。
李不觉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粉面琼脂添日暖,红船绿桨入晚凉。
李不觉看着花魁的笑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诗。
他握着洛晚舟的手竟然也不知不觉松了。
洛晚舟察觉到了异样,看向李不觉,却发现他目光锁在花魁身上,看痴了般。
很难用需要形容出花魁的美丽,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像是花魁,更像是谪仙人。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秦淮。
对了,刚刚听让人说到过,她的花名好像就是秦淮。
而正在船头的秦淮似乎也感到了他的目光,便向李不觉处看来,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呆呆的年轻道士。
秦淮冲这年轻道士一笑,却发现年轻道士竟然手忙脚乱起来,脸通红,露出了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
李不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这么紧张,要知道,他平时也算是禁欲啊。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秦淮这一笑。
而下一秒,秦淮颔首罗扇掩面这一笑,更是令李不觉筋骨顿软。
李不觉深吸口气,道心一沉,剔除无数杂念。
等他再将目光投向秦淮,已是古井无波。
只是,秦淮却再也特意将目光投向他。
李不觉不由得低头笑了笑,对这花魁的印象也深刻了许多,毕竟能让自己染尘的女子世间也无几人。
秦淮又是甜甜一笑,眸子如漩涡般吸引人。
只见她一回身,身边侍女将帘帷一挑,她便回到了船舱中。
两岸人群缓缓散去,一个个都是意犹未尽的模样。毕竟这应该是他们离这花魁最近的时候。
李不觉大概知道行价,也知道自己肯定付不起单独见面的价钱,更何况自己修道之人也不能去烟花之所。
李不觉回过头,想要去找洛晚舟。
这时他才发现洛晚舟就在自己身后,一脸笑容地看向自己。
“我没骗你吧,今天晚上是不是很开眼界。”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玩味笑容。
李不觉尴尬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有没有被她看到。
“银陵城不愧江南第一城,秦淮风雅,今天算是开眼了。”
洛晚舟突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个小瓷瓶。
李不觉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这两个小瓶子是用来装秦淮河水的!”洛晚舟一边说着,一边把左手的小瓷瓶递向李不觉。
李不觉接过小瓷瓶。
洛晚舟蹲下身子,右手把玩着手中的瓷瓶,抬起头向李不觉说道:
“秦淮江水中都透着三分胭脂气,银陵以前也有花魁归舟后取取一小瓶江水的习俗。
据说这水通灵,有延年益寿,妖邪不侵的作用。”
李不觉也蹲下了身子,四下扫望一圈,也确实发现了零星几个人正在取这江水。
“师姐,你是银陵人吧?”
“不错。”
“那后来怎么……”
“这个故事可长呢,你真的要听吗?”
李不觉笑了笑,点了点头:“先取了这秦淮水,你再说与我听。”
洛晚舟也笑了笑,只是笑容中竟有些苦涩。她轻轻把手中瓷瓶压入水中。
李不觉把鼻子凑向手中的一小瓶秦淮水,使劲闻了闻。
只不过他不久就冲着洛晚舟摇了摇头“我怎么没闻到胭脂味呢?”
“不能这么闻的。闭上眼睛,回想刚刚的画船花灯。
轻轻嗅一口。”
李不觉轻轻嗅了一下,似乎,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而且这香气越来越浓,竟盘旋在他鼻腔内。
李不觉缓缓睁开眼睛,一脸的新奇“真的!”
洛晚舟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嗅了一口,便将瓷瓶中的水倒回了秦淮。
李不觉看着师姐,也缓缓站起身来。
“瓶中水倒回去吧。秦淮水的香气只有刚刚取出才能闻到。其中的香气一旦入了鼻,便会消散开。
倒回去,也清了你与秦淮的因果。”
李不觉似懂非懂,将瓶中水倒了回去,便将瓷瓶递还给她。”
洛晚舟突然笑了起来“你就不担心我在骗你?都不再闻一下就倒了回去。”
“师姐为什么要骗我?”
李不觉看向她的眼睛。
洛晚舟叹了口气,眼神也未闪躲。
两人对视良久。
“小师弟真的长大了。”
洛晚舟一双眼眸似乎能穿透李不觉的内心。
李不觉突然有一种感觉,现在三师姐似乎并不是自己平时看到的模样。
她没有了往日的和善和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如秦淮河的深邃。
“师姐,要不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李不觉错开了她的眼睛。
“你真的要听吗?”
李不觉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坐在秦淮江边花灯稍暗淡的地方。
秦淮江水还是那么静谧,深邃的静谧。
月光勾勒出冷色。
“你也看见,如今还有取秦淮水习惯的人不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不觉看向洛晚舟,洛晚舟看向秦淮江。
江边的风有些凉。
洛晚舟继续说道:“六十年前,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未婚先孕。在这里生下了一个女婴后,便跳进了这秦淮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