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这里的寂静,今夜的昭阳殿内歌舞升平,只为庆祝虞美人的双生公主生辰。皇帝文武群臣,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唯有一人一直阴沉着脸。望太后出现在这不是给虞美人面子,而是来提醒这位贵妃,谁才是这座皇城的女主人。
“母后,这是臣妾特意为您熬制的燕窝粥,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虞美人乖巧的站在望太后身旁,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错处。这些年,望太后一直看不上她,从不见她,这可是她登上后位唯一的障碍。奈何陛下的帝位依仗望家,陛下又对这位母亲很是敬重,动不得,招揽不了,虞美人每每气得跺脚。
望太后看都不看她一眼,如此低贱的女子,她的儿子到底看上她哪一点?除了一脸狐媚皮囊,实质就是个市井小民,别说皇后之位,就连让她成为她儿子的女人,都会让她觉得丢脸。
一旁的皇帝黄栌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他看来,倘若这虞美人连太后都搞不定,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与他并肩的女人呢?
“禀陛下,使臣已到驿馆!”
内官的声音解救了尴尬的虞美人,她暗自捏紧拳头,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黄栌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具背后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众人吓得安静了下来。新皇登基时,乾国并未派人来,时隔两年,这不摆明打新皇的脸吗?
“嘱咐望大人,好生招待!”
黄栌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已开始滴汗了。这黄栌自小生了怪病,不仅毁了容貌,连声音也毁了,自他登基以来,说话都言简意赅,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话。
“今日就到这吧,哀家和陛下都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望太后都发话了,众人如释重负,连忙都退了出去。
虞美人知道两人有话说,便带着一双女儿退了出去,这对母子之间的秘密可不是她能指染的。
“儿啊,母后知道你心中的恨,但现在不是时候!”
望太后哽咽的说道,每当看到儿子的脸,便悔恨交织。
“儿臣明白!”
黄栌恭敬的回道。
“秦艽不能留,虞美人也不能留!”望太后坚决的说道。
“母后,儿臣身边只剩她一个知心人了!”
“儿啊,你糊涂,倘若你身在皇家,她岂会真心对你!”
“母后,不论她是图什么,她是不害怕我的人!”
看着沮丧的儿子,望太后无言以对,黄栌心思深沉,怎会看不清后宫那些事呢。罢了,有她在,虞美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好,母后答应你,但迎娶坤国公主的事你不能有所怠慢!”
“母后放心,儿臣已安排妥当,坤国使臣不日抵达平江城!”
“至于秦艽和她父亲,就此了结吧!我们要的走的路还很长,为了这些蝼蚁不值得!”
“是!”
黄栌低声应道,心里一颤,那个女人,一想到就来气。无论怎么折磨她,她却从未开口求饶,她的的这份傲气,让他更加怨恨。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黄栌就会觉得畅快。至于她父亲,重要人物已到,他就发发慈悲,让他痛痛快快的挫骨扬灰。
“来人,把那人拿去烧了吧!”
皇宫又恢复了寂静,再也没有那瘆人的哀嚎,宫人们悬着心总算落下了。
望太后的寝宫长寿殿灯火通明,诵经的声音此起彼伏,望太后跪在天神像前,讼念着安魂经。她信天神,但不信命,她诵经不是为了超度,而是为了求心安。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遛进长寿殿,与此同时,望太后起身走向偏殿。
“怎么样?”望太后喝了口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问道。
“回禀太后,太医说,八成是儿子!”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回话,此人正是虞美人的贴身女婢山茶。
“天神还真是抬举她啊,居然让她如愿以偿!”
望太后冷笑着,这些年,虞美人嚣张跋扈,她不是不管,而是看不上。现在坤国公主要嫁过来,就不能留这样的祸害,以免落人口实。
“太后娘娘请放心,生产之日便是她殒命之时!”
山茶笑着说道。
“只要你做的好,她的位子就是你的!”
“谢太后娘娘!”
看着山茶离去的背影,望太后的贴身婢女水萍连忙用扇子扇了扇,嫌弃的说道,“这狐狸味真大!”
望太后笑了笑,说道,“这皇宫里,狐狸味什么时候消散过!”
“娘娘,这种卖主求荣的东西您真打算重用吗?”
水萍不解的问道。
“走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这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人,手里多些箭,总是好的!”
“但这箭始终是兵器!”
“所以啊,有些用一次就好!”
“奴婢明白!”
“接着诵经吧!”
直到后半夜,这皇宫才渐渐安静下来,隐藏在夜幕下的猛兽们已经开始露出獠牙,静待着猎物的来临。
一大早,苏木就被一阵阵针扎的疼痛感包围,睁开迷离的眼睛,一切还是照旧,这不是梦。
苏木尝试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屋子真不是一般的简陋,除了一张桌子,还有她睡的木板床,再无其他家具。
“吱呀”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苏木,她警惕的看着门口。南星端着盆水走了进来,苏木长舒一口气。
“小姐,我要给您清理一下伤口,可能会很疼,您忍着点!”
南星认真的看着苏木,她的脸色已经失去了血色。
“你找个东西给我咬着点,我能坚持住!”
南星把捣药的木棍递给苏木,低着头,轻轻地说,“老爷没了!”
苏木接木棍的手顿住了,秦凌游,“她的父亲”,也许这是对他最好结局!苏木拿过木棍,慢慢躺下,把木棍咬在嘴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南星拿起毛巾,轻轻地擦拭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昨晚已经上了药,但要想不留痕迹,已再无可能。
才擦拭一会,苏木已是大汗淋漓,不禁咒骂这吃人的封建礼教,无权就如同蝼蚁般,任人随意践踏。倘若能逃离这一切,她只希望找个地方藏起来平淡度此生。复仇,她从未想过,无论她是谁,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
“我想要国史和地理志,哪里可以看到?”
上完药,苏木就向南星询问道。
“藏书阁离这儿不远,但您现在的身子去不了,我去想办法拿过来!”
南星说完边往外走,苏木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感慨,她居然相信一个陌生人。
“谢谢你,南星!”
南星顿住了,小姐真的还是小姐吗?
南星走后,苏木坐在床边,一滴泪滴在手上。从昨天到现在,那种无助,让她慌乱不已,今天清洗伤口时,她也一直强撑着,当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着这空旷的屋子时,那种委屈一下子全部涌现出来。
“苏木,就只允许你软弱一会!”
苏木自言自语说完,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腿,大声哭了起来。南星并没有走远,站在门外,听着哭声,眼泪也不禁落了下来。她抬起手袖,擦了擦眼泪,快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