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这是怎么了?”秋迟的声音有些发颤,看到江云色把师尊抱在怀里,他莫名的有些恼怒,但是看到师尊那么虚弱又十分心疼。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师尊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别的什么,不敢贸然从江云色手里将师尊抢过来。
且就算是他将师尊从江云色怀里抱过来,他是以什么身份,万一不小心碰到了师尊的伤口或者是弄疼师尊了,该怎么办?
秋迟内心挣扎,目光却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
“我与师尊遇到了走尸群,合力才将他们制服,师尊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身体到了极限太过疲惫,便倒在了我的怀里。”
江云色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身上也沾染了多处血迹,很有说服力。即便秋迟有任何不满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做错。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师尊的身体,他不能拿师尊的命开玩笑。
秋迟不再说什么,沉默地为他让开一条路,江云色也不多言,小心翼翼的抱着棠晚朝着客栈走去。
在秋迟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看,师尊最后还是在我的怀里。
……
秋迟一路尾随着江云色,待他安顿好棠晚之后,两人退出棠晚的房间。
“江师兄,师尊无碍吧?”秋迟突然叫住了正要回房的江云色,语气里透出担心之意。
尽管他们的关系早已经降到了低谷,他也打翻了醋坛子,但是这些在棠晚的安危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个人恩怨哪里比得上师尊的身体。
“师尊她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晚便好了。”江云色似乎也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许是回味起他与棠晚的亲密接触,他回答的很有耐心,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那就好……那我便不打扰江师兄休息了。”秋迟拱手道,不再多留,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脸色阴郁。
真是……太他娘让人不爽了啊。
他心里说了句脏话,脚底下的步伐却很稳重,单从背影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江云色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心下十分愉悦,亦推门进了屋里。
这一夜,棠晚睡的很不安稳。
自从她当了太白门掌门之后,便很少做梦了,少说也有一年多了。
今天似乎诸事不顺,下山历练两个徒弟都落入险境险些遭遇不测,她也第一次感到这般疲惫,直击灵魂深处。
毕竟,她也只是肉体凡胎,就算被放在了神坛,她也会累啊。
现下,棠晚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中,四周不见任何光点。
棠晚知道,这是她的梦。
她正准备在手里燃起一簇火苗的时候,四周的景物又逐渐清晰起来。
她收回手,站在原地不动,安静的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她正站在一条小路上,路的两边长满了野花,还有两排稀稀疏疏的树木,枝头吐着嫩绿的新芽,应该是初春时节。
路的尽头处是一个小镇,远远的能看见小镇入口处黑压压的围着一群村民。
棠晚现在离小镇还有一些距离,所以小镇的名字她看的不太真切。
但莫名的,她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她都觉得似曾相识,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记不起来了。
棠晚习惯性的揉了揉眉心。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已经来到了梦里,自然是她从前经历过或者是心里担心害怕的事,也可能是她希望出现的事,看这样子,多半是前者了。
她从前似乎也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啊。棠晚蹙眉,脚底下的步伐也不减。
这条路本就不长,所以她很快就到了小镇入口处。
她往人群中瞥了一眼,惊讶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尊?”她喃喃道,记忆翻江倒海,惊起了一层波澜。
这是她被师尊从镇子里带走收做了座下首徒的那一天。
人群中那人一袭玄色衣衫,头顶是一个银制的发冠,透过人群,依稀能看清他腰间的佩剑。回首的瞬间,对上了棠晚的目光,竟一双桃花眼,不过梦中的人是看不到她的,是以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那是她的师尊,顾云帆。
他的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穿着相较于他略微逊色,身上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头发简单的用发带扎了个马尾,使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
唯有那一双眼睛让人看着不似人间俗物,眼神淡漠,使她整个人看上去不好接触,却又不会叫人觉得讨厌,偏生喜欢的打紧。
棠晚现在作为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从前的她,也觉得她的态度冷冷淡淡的。但是只有她知道,其实她在害怕。
一夜之间被太白门的长老选中作为嫡传弟子,从此背井离乡前去修行,不知归期。
她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女孩,她也害怕,被一个她不熟悉的人突然热络的牵着手带离镇子,大家看上去都挺开心的样子,不断的嘘寒问暖,把她当成镇子里的骄傲。
所以她不能表现出抗拒的表情,而且如果她去了太白门,就可以学习除魔卫道的法术,这样也可以更好的保护大家啊。
那时的棠晚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顾云帆自然不会忽略掉她的情绪,刚从人群里走出来就把小小的棠晚抱在了怀里,笑着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道:“小棠晚别怕,为师可是个好人中的极品,你叫我一声师尊,为师便给你变出来一串糖葫芦好不好?”
他循循善诱道,目光温柔,声音也是那种阳光又温润的音色。
“……”棠晚承认,那个时候的她的确馋了,她犹豫了片刻,内心小小的纠结之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点了点头。
“师尊。”她道,声音软糯,配上她那一双富有灵气的眼睛,引得顾云帆朗笑。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糖葫芦递给了棠晚,笑着道:“为师在呢,小棠晚真乖,甚得吾心。”
那时候的棠晚真的以为是魔法,其实是他害怕自己哭闹,提前在乾坤袋里备好了许多小零食和小玩意儿,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一根糖葫芦就收买了她,倒是令他哭笑不得。
棠晚一直注视着梦里的那个她离去,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都快忘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了,有多久没有回到小镇了?她也不记得了。
棠晚正准备进入小镇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渗人的寒意,她转头,便看到一抹黑影不知何时跟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