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晚环住了他的脖子，眼睛里闪着光芒。

片刻，她松开手，也不去看发愣着的秋迟，开口道：“去吧。”

去属于你的天空。

她往后退了几步，朝秋迟挥了挥手，嘴角微微扬起，有阳光倾洒下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嗯。”秋迟立在原地，对上棠晚的目光，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踏上了下山的石子路。

也不知棠晚说了什么，他竟不再执意留下来，背影看上去甚至有些洒脱。

只有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拳，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棠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又突然有些苦涩。

她的徒弟这么好，肯定会回来的。只是她撒了个谎，也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原谅自己。

“走吧。”直到再也看不到秋迟的身影，棠晚才转身朝着秋瑾端走过去。

秋瑾端不接话，只是笑了笑，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一去，也不知有没有退路。

……

此时正值冬季，海棠花已经尽数凋落，光秃秃的树干上一片叶子也没有，看上去很是凄凉。

棠晚站在海棠苑那颗最大的海棠树下，背对着秋瑾端。

物是人非事事休。

秋瑾端似乎也极有耐心，并不去逼她，只是静静的在她背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他要让她自己亲自说出口，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说出口。

“长生诀……”半晌，她伸手抚上海棠树的树干，朝着一处狠狠按了下去。

乍一看是没有什么不同，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处原来有一点轻微的突起，微乎其微，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那处树干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很小的方形盒子。盒子很普通，听说是她的师尊顾明月的一位挚友赠予他的。后来他的那位挚友不幸逝世，这木盒师尊也舍不得扔，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些都是她的师尊告诉她的，她也无法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假，只道是十分感人。

她很小心的将木盒取出来，揣在怀里。

低声哑语道：“长生诀就在这里面。”

有风吹过，像是有一双眼睛也紧紧的将目光锁在了木盒之上。

……

秋迟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山，并没有选择安逸的活下去，他朝着与太白山方向相反的剑阁奔去。

“小秋迟，去剑阁，找到属于你的那把剑，它的名字……叫作‘念晚’。”

“为师相信小秋迟一定会带着它回来保护为师的，为师信你。”

“念晚此剑极有灵性，属冰。你性子稳重，又是难得一见的极寒体质，若是拿到了它，定能功力大增。”

“到时候……为师再告诉你，为师的答案，好不好？”

棠晚附在他耳边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说她信他。

她说，等他回去便告诉自己他期待已久的回答。

秋迟的一颗心仿佛在风雨中飘摇，狂跳不止。

他一刻也不敢停息。

棠晚现在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伤势也才恢复不久，手无缚鸡之力，让她在秋瑾端那里多呆一刻都是危险。

况且，她说她在等他。

他就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思及此处，秋迟敛了敛神色，一股钻心的寒意直达眼底。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剑阁修建在太白山背面的悬崖处，内外设了双重法阵，只有历代掌门人能来去自如。因为剑阁中存放着历朝历代以来或是灵力强大的名剑，或是某位德高望重的仙师的法器，亦或者，是某把凶恶非常、煞气深重的魔剑。

正是如此，才选择将剑阁修建在这样危险的地段。

秋迟站在结界入口处，将灵力汇聚到右手上，心里默念着棠晚告诉他的口诀。

他面前的结界发出了微弱的光亮，逐渐有愈演愈烈之势，一点一点的变成萤火一般的光点消散，直到最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刚好够他通过的“门”。

容不得多想，他便一脚踏进去，结界随之又恢复了原状。

剑阁修建的很大，但因为有了结界保护所以平时并没有人把守，此时里面除了墙壁上铺列整齐的名剑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也没有一丝半点的声响。

“你只要循着大殿一直往前走，在尽头处，便能看到那把剑……”

秋迟的脑海里回想着棠晚说的话，也不留恋，直奔向大殿深处。

大殿的尽头悬浮着一把剑，剑鞘是极为奢华的金色，剑柄处有着和棠晚的“踏雪”剑极为相似的海棠花纹。

他情不自禁朝着它靠近了一些，不待他伸手去把剑取下来，念晚剑便像有了意识一般，周身突然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剧烈的晃动起来。

随后，光芒有愈演愈烈之势，逐渐暴涨。秋迟忍不住强光无奈的用手遮住了眼睛，然而下一秒，光芒渐渐弱下去，念晚不知何时已经钻入了他的手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暖流，像是一个无尽的力量注入了他的体内，使他的灵力顿时涨了不少。

本以为会遇到重重障碍，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念晚，秋迟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也仅仅是片刻，他不敢耽搁，慌忙便向外奔去。

他的心紧张的跳动着，里面只有一个棠晚。

……

秋瑾端颤抖着手，步子也有些虚浮，接过木盒道：“果真是长生诀……”

惦记已久的东西突然得手了，他反倒不急着打开来看看，只是伸手不断的摩挲着木盒。

电光火石之间，秋瑾端突然轻声闷哼一声，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但木盒却没有落地，而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白衣公子手中。

背影看上去冷冷清清，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旁人不清楚，棠晚又怎会不清楚这背影的主人是谁。

她的目光锁在他的身上，希望能从中看出来哪里不一样，可是又像是在做着无用功，这人全身上下都像极了她非常熟悉的一个人。

她的徒弟——江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