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到花厅之后,王政正端坐在一侧喝着下人奉上清茶。
见孟曦进来,放下茶杯站起来向她行礼。
王政如今已有三十余岁了,却因保养得益,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他年岁虽比孟曦大上许多,却丝毫不敢端着。或者说,他对谁都是一副面孔。
孟曦微微抬手,免了对方的礼。
外间日头正好,枝桠上还有几只飞鸟扑腾,将树梢搅的嘶嘶作响。
王政在此停留了不过短短一刻钟,便起身告辞离开。
而后没过多久,暗牢中的李锴和郑铭也被悄声送了出去。
王政走后,孟曦站在长廊之上,看着不远处的细流,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廊中有风穿过,轻轻撩起天青色的裙摆。
几名侍女立在不远处,眼神低垂着,静静等待吩咐。
孟曦尚在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之中,耳边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
未见其人便听其声,清脆的喊叫声隔着老远传来:“阿姐。”
不远处侍候的侍女忙抬头去寻人,免得冲撞了来者。
在这府中能大呼小叫不受约束的,除了孟家幺女外,谁又有这殊荣?
“阿姐,今日天气好,你与我去游湖可好?”越过侍女,孟宁像一阵风般停在了孟曦身边,莹白的双手抓着孟曦,眼中如同春日和煦的阳光,微微发光。
孟曦眉头微微皱起,呵斥道:“这般大的人了,作何冒冒失失?”
孟宁吐了吐舌,清亮的眸子转了转,脸上全是狡黠:“阿姐,你许久未曾出府,与我一起去嘛。”
她娇柔着嗓音向她撒娇,这般作态,若是旁人,只怕孟曦早就皱眉离去,可眼前之人是孟宁,她那千娇百媚的妹妹。
孟宁一边摇晃着她的手臂,一边撒娇:“好不好嘛,阿姐……”
孟曦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抬手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脸上仍是淡淡的,但旁人却能从中感受到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孟曦浅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叫来邢剑:“去准备一下,小姐要去游湖。”
“阿姐,你答应了?”邢剑领命而去后,孟宁几乎开心地原地蹦了几步,反倒有些意外此次她怎么这般好说话。
她眼光又转了转,原本她还准备了许多借口想劝诫她一番,却没想到她这才开了个头,对方便应了下来。
没意思。
孟宁脸上虽有些郁结,但一想到孟曦同意与她出去了,心情不由得又轻快起来。
孟曦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眼光一动,她便知她心中的打算。
“你游完湖后,我便送你回宫。”
孟宁闻言,啊了一声,顺着孟曦的力道坐在了石凳上,她看向自己的阿姐,孟曦脸上看不出些什么,依旧浅淡的模样,却也带着一丝不容商量。
孟宁撇了撇嘴,兴致顿时消了大半,闷闷应下了。
想来也是,她在这里住了半月有余,早该回宫了。
想通了这一点,她倒也没那般不开心了,脸上又恢复了欢乐的模样。
“那阿姐……我可以带些白玉斋的糕点回去吗?说不定这次后,我再也出不来了。”说着,孟宁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惆怅。
孟曦看着她,心中失笑,脸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怎会?你若是想出来,出来便是,无人敢拦。”
孟宁听了小嘴一撅:“母亲肯定不让我出宫,这次回去肯定又要将我关起来。”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亮:
“阿姐,不若你与母亲求求情,我都长大了,她事务繁忙,其实可以不必管我的。”
孟曦玩转着手中的白玉杯,脸上淡淡的,既没答应也没否定。
邢剑那边已经回来了,孟宁见了,站起身,有些疑惑:“阿姐,你不与我一起吗?”
“我已经命人去接阿箐了。”
“哦……”孟宁拖长声音,想到许久未见的好友,倒是没多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她轻快地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开,甚至空气中还传来她如银铃般的笑声。
“阿姐,那我先去找阿箐了,你顾惜些自己的身子。”
待孟宁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孟曦才将目光移开,吩咐一旁的侍女:“吩咐下去,备车。”
“是。”
王政来将人带走了,她也该进宫一趟,将李锴二人的事与孟韫灵解释一番。
想来明日,她便可以回朝了。
孟曦养伤这半月余,不少人盯着少君府,只是盯着并未有其他动作,府中倒也没管。如今孟曦难得出府,瞧方向似乎是去往宫中,不由让暗中盯梢的人心中一动,即刻回去递消息。
——
“如今人落入了王政手中,你知道该如何做。”暗室内,一人端坐在阴影之处,暗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您大可放心,只要人不是在那人手中,一切事宜便好办了。”盛问天不以为然,似乎并未讲他的话放在心中。
“抓紧时间。”
“您大可放心。”
那人见盛问天毫不在乎的语气,冷笑一声,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暗室内显得有些可怖:“你真当孟曦那般好糊弄?我却是不知盛堂主这般天真。”
盛问天闻言猛地捏紧了拳头,那人像是没发现一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偏头看他:
“切勿忘了,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说完,拂袖离去。
那人离开后,盛问天那阴郁的眼神盯着离开的方向,良久冷哼一声,也站起身离开了暗室。
——
孟曦进宫半日,直至夕阳落山才坐车而反,她眉间略显疲惫,纤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按压着额角,想要缓解一下紧绷的精神。
她没让侍女在旁侍候,用了些膳食后便去了书房,今日进宫,倒是耽误了手头上的许多事。
昏垣尚在禁足,即便孟韫灵知道她无甚大碍,但下了的命令,岂有收回的道理?
案牍上放着一封书信,上面端正写着“少主亲启”四字,她随意看了一眼,便撕开看了起来。
是良珣。
他在信中言及了关于她交代的事,也说了一些当地的事情,最后还十分关怀地问了她的伤势,望她保重身体等。
良珣这一去已有许久,孟曦将他派了出去,除了水怪之事外,还命他去监督那边的水利工程。
自从那次大水后,那边的许多堤坝被影响颇大,需要重新修筑。
她在书房中待许久,其间芳兰还来送过一次夜食,等她从书房中出来时,月已中天,刚靠近寝房,便察觉到了里面不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