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越审,心中波澜越大,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刺杀案,却没想到能问出这么一件大事出来。
他还疑惑,当初孟曦让他加派人手保护着人,原来是因为中间内情影响甚大。
他心中想着,只怕孟曦早就知道了,不然此事也轮不到自己。
王政思考了一番,觉得此事已不是他一人能解决的事了,他拿上了卷宗和郑铭的供词,悄然入了宫。
王政去时,左使厉狄与右使昏阔天正往外走,昏阔天虽已不惑之年,两鬓未见白发,目光如炬,精神头十足。
至于一旁的厉狄,与谁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格外疏远,周身仿佛笼罩一股寒气。
厉狄性格虽是如此,但他在官场上却极有能力,不然,也不会在而立之年便当上了左使。
年纪轻轻便有所作为,还被孟韫灵颇为器重,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再加上厉狄长得丰神俊朗,受到不少人追捧。
可惜,对于旁人刻意的讨好和追捧,厉狄似乎并不热衷,与他人之间的交往,也不过尔尔,对谁都一如既往的冷淡。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他人看来,他处事极为公正公平,不偏帮任何一人,却也不轻易冤枉他人。
王政颔首低头,算是见礼了。
厉狄微微点头,随即不做停留,冷漠离开,两人都像是习惯了他这模样,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是昏阔天,还问了两句关于刺客的事。
王政来之前便已经思虑了一番,此事事关重大,想来孟曦的那般处事便是不想过于张扬,所以在得到孟韫灵的吩咐前,他断不会与他人细说的。
于是王政道:“从李郑二人的供词中,倒看不出些什么,故下官特来禀报大人,请大人定夺。”
昏阔天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似有深意,他道:“既如此,王卿者快些去吧,大人如今正得闲。”
王政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笑,低头应是。
待他向殿中走去后,昏阔天像是没遇到这个人般,含笑着大步离开。
待进了殿,才发现孟曦也在,王政一一行过礼,孟韫灵知道许是李郑二人的事有了眉目于是直接问了起来。
王政讲东西呈上后,一一说了起来,无非就是李锴一口咬定自己并未刺杀少主,那日不过是请了少主去游湖,谁曾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而后他又说了他定是被旁人陷害,至于旁人是谁,他却闭口不言。
此事事发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锴其实也不是十分清楚,但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个骗局呢?
所以当昏垣出现,又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后,他肯定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测。
他敢肯定,孟曦受伤是假,借此事发挥却是真。
孟曦如今在调查西南一地的事,此时向他和郑铭设局,说不定便是知道了些什么,准备动手了。
不过,他还肯定一事,那边是他们没有找到证据,如今将他关起来,却也无可奈何,只要他咬定了这一点,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可偏偏,他忘了还有一个胆小如鼠的郑铭。
自然也不知郑铭早就将他们卖的干干净净。
说起来郑铭也算被牵连的外围之人,当初他不过是贪了个小便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一个考核,却没想到现如今沦落至此。
若是他知道有这么一遭,不知道还会不会那般行事?
当孟韫灵听完之后,又拿起手边的供词看了看,脸色阴沉宛若滴墨。
一时之间,殿中安静地落下一根针也能清晰可闻。王政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站在下首,孟曦像是没感受到孟韫灵身边的怒气一般,神情自若站在一侧。
“阿曦,此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孟曦没有否认,昨日她进宫,只说了自己受伤一事,未言其他。
反倒是孟韫灵问到了李锴与郑铭时,对她这般莽撞的行事倒是有些不赞同。
孟曦行事想来稳妥,这般不顾真相便将人抓起来关入少君府,倒是第一次,如今想来,原来隐情竟是如此。
“既是知情,为何不报?”孟韫灵语气辨不出喜怒,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再度发问。
孟曦不急不缓,神情未变,淡淡回道:“女儿也不过知道些蛛丝马迹,何况事关朝中重臣,不敢轻易妄言。”
此话一出,殿中的气氛似乎又冰冷了下去,王政心中苦笑,她不敢妄言的事,便让他来说吗?
那他们也未免过于凄惨?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怕被放逐人间啊。
当然,王政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此时他低着头,尽量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孟韫灵冷哼一声,对她这话显然不信,对此,孟曦一如开始站在下方,神色自然。
“此事你先暗中查探一番,她自会帮你。”说着指了指不动如山的孟曦。
王政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垂首应下。
他虽知之甚少,但以他判案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西南一事内情绝不简单。
此事当初便要被彻查,如今已过去了许久,仍是没有进展,而后孟曦又受伤,这其中……怕是凶险的很。
正当他准备退下时,上首的孟韫灵再度说话了。她说:“此事不必张扬,一切听从少主吩咐便是。”
“是。”
“下去吧。”
“是。”
待人退下后,孟韫灵冷哼一声:“你倒是下的一盘好棋,连本宫也被绕了进去。”
“母亲自是执棋人,女儿不过是按母亲的吩咐将人抓起来罢了。”
“行了,你也不必说这些既然出手了,就不要令我失望才是。”孟韫灵摆摆手,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她。
孟曦垂首:“女儿明白,母亲还请放心。”
孟韫灵显然不想与她说话了,丢了些折子给她,便令她退下。
孟曦出宫时,王政正等在她的车马旁,见她出来,迎了上去。
她自然清楚王政会在此等候,淡淡看了一眼对方,便矮身进了车内。
如今她重伤刚愈,不便骑马。
王政尚在揣度她的意思,便见她身边的侍卫过来,附耳与他说了几句话。
他一听,拱手道谢。少主身边的人,还是客气些好。
经过刺杀一事后,孟曦身边的侍卫多了许多,个个眼神锐利,严阵以待的模样。
光是看着,便知这些人不简单。
王政眼见孟曦的车马看不见了,这才向自己的拴在一边的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