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冉了茶南后,被茶南的人恭敬迎了进去,二人要了一间雅间,双双坐定。
茶南布置地十分雅致,地上铺着地龙,上面覆上竹席,进来后,便像是到了春,丝毫不觉寒冷,反倒温暖异常。
大堂内的雅座以竹席隔开,形成特有的空间,而雅间除去门墙外,也用竹席覆墙,角落摆放着这个时节特有的花卉,门窗呈推拉式,格外雅致。
推开窗便能看到环着茶南外围的流水,这水流经各个雅间,宛若流觞曲水般,不远处种了不少花草,一眼看去,令人心旷神怡。
很快,有人轻轻推开门端上茶水,两人依旧穿着朝服,但上来送茶的人像是没看到一般,低头垂眼,沉默将东西放下,甚至眼神都未动一下。
心地将茶水摆放好,而后又悄悄离去。
昏垣率先端起壶,为二裙了半杯茶,上好的明前茶,茶汤明亮莹黄,香气浓郁,茶香瞬间便弥漫在了这片空间内。
“如今茶南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了。”昏垣细细品了一口,眉间带着笑意,赞道,“好茶。”
良珣失笑,举止不急不缓,他先是理了理宽袖,而后才去端茶,道:“所谓,明前茶,贵如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原因自然是因为它产量极少,向来珍贵。
两人来此本也不是专程为了品茶而来,随意了几句便将话头引到了今日之事上。
“大人如今……”良珣此时不像往日那般带着笑意,反倒有几分沉思,他道,“恐怕,这是最后一关了。”
昏垣没接话,只是一下又一下摸着杯壁,闻言,看着良珣的眼神中似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像是惆怅。
但随后,再多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良珣似发现了他的异常,含笑看过来,却并未发问,像在等他开口。
昏垣依旧抚着杯壁,窗外的树已经在准备发着新芽,隐隐有几处绿意。
“嘉翊,你……”他将视线收回来,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即便心中有了答案,但却还是想要将压在心中许久的事问清楚。
“你可心悦与她。”
他没“她”是谁,但二人心中皆是明白指的是何人。
闻言,良珣倒茶的手一顿,笑容淡了几分,看向他的眼神中含着讶异。这种事,他二人所接受的教养是不允许在背后议论他饶,更何况是亲事。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稍加利用,无论是他们还是孟曦,都是有害无利。
“为何如此问?”他缓缓将茶移至嘴边,却并未喝,神情难得有丝恍惚。
昏垣摇了摇头,没有话,眉间轻蹙,不知想到了什么,让他格外在意这件事。良珣也为话,只是缓缓品着茶,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室内沉默安静,只有茶杯与案亲碰的细微声响,气氛莫名。良久,良珣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二人之间莫名情绪也缓缓消散。
“我记得我刚进入少君府时,少主与我,在她身边,人人都如履薄冰,问我,即便如此,也要留下吗?”
他眼中不知看到了什么,像是看到帘初那个画面,他半跪在她面前,向她表忠心,而她却面色淡淡,嗓音清冷,缓缓开口,并不在意他的话。
许是那日宫灯格外温暖,竟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她便是她归宿的错觉。
“可她却不知,在我看来,与良家相比,少君府实在算得上堂。”
良家,便宛若地狱一般,他须得时刻心,甚至是,看见自己的生父,也不能像其他人那般,在他面前放肆。
若真有这一日,恐怕第二日,他自己的尸首便会出现在郊外乱葬岗。
他又笑了一声,道:“起来,若是与子风相比,我许是没什么胜算。”
“她并非物件,不是你我二人争夺之物。”昏垣皱了皱眉,显然不喜他方才所言。见此,良珣倒是摇了摇头,道:
“在朝中众人看来,她便是。”他完,轻叹了一声,见他脸色不佳,将剩下的话尽数咽入腹郑
昏垣此时心中格外复杂,他如何不知良珣的是事实,只是,要将她视为物品般,供人争夺,他实在……
“我知你心意,只是我也不会放弃。”他顿了顿,又道,“即便我没几分胜算。”
他依旧笑着,眉间亲和,方才僵硬的气氛被缓解了几分,昏垣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方才还格外馥郁的茶水,此刻却像是失了灵魂般,再尝不出方才的味道。
言尽于此,二人都没在话,良珣格外认真地品茶,昏垣垂着眉,侧脸有些淡,无端添了几分清冷的气息,恍惚间像是和孟曦有些相似。
他原本是想问他前些日子的状况,可现下再也开不了口,他最后道:“君子之争,于乎真情,而非龌龊。”
他像是意有所指,但又像是在这件事,良珣闻言,手顿了顿,含笑的眉眼向他看去,脸色如常,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世人皆道,你我一人有慧一人有才,前途无量。”他眉间微展,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本是谬赞,但似也有真意在其郑”
良珣含笑,并未话。
“你我该团结才是,这样才能助少主一臂之力。”
良珣依旧看他,手心握着腰间的玉珏,一下又一下摩擦着。这玉珏表面圆润光滑,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玉珏他佩戴多年,心中十分喜欢,便时常戴在身上。
昏垣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看了看外面色,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
良珣也跟着站起身来,含笑道:“如此,那明日见。”
明日是二人一同出发去剿纺日子。
“明日见。”
他完,推开门扇,走了出去。
良珣再次坐下,将壶放在火上继续烧着,水沸的翻滚声传至屋内角落,他像是没听到般,缓缓抿了一口茶,而后看着那翻滚着的白水,神色幽深,难以捉摸。
良久,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水依旧翻滚着,茶盏中的氤氲气息寥寥升起,留下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