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太明白自己母亲心中所想,也明白若是那孩子落在她手中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下场,所以即便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监视,她还是寻了立月,暗中动了手脚,将人藏了起来。
为了免留下隐患,或许孟韫灵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但她却难以苟同自己母亲这般赶尽杀绝的做法。
于孟曦来说,厉狄虽犯了不少事,可稚子无辜,为何要行事这般狠绝?
不说那孩子不过是个痴儿,即便不是,也不该因厉狄,而让他承受他不该有的怨气。
“左使在此地过了许多日,恐怕还不知道一个消息,厉府已被禁卫军抄了家。”
她说的消息都不假,可奈何厉狄这些日子被关在这里,毫无半点外界的消息,听她这般波澜无绪地言语,心头如同被刺了一下,又痒又痛,还带着几分抓挠不到的焦急感。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想朝她奔过来,怎奈何被镣铐所限,即便手上脚上被磨破了皮,也近不得半分。
他目光猩红,像是下一刻就能将孟曦拆了吞入腹中,吃她血肉般凶狠。
孟曦不仅不惧,还提步向他走了过去。
而后,停在了他身边,他挣扎着,孟曦倾下身子,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再不急不缓地直起腰来。
她又道:“你想清楚,决定权在你手上。”
说完,她不再与他多说一句话,转身向外走去。
而厉狄早在她开口时,就已经愣在了那里,连挣扎也忘了,直直地看着那道纤细身影,眼中俱是复杂。
直到孟曦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如同回过神来般,目光下垂,落在脚步那本折子上,久久移不开,终于,他伸出了手……
孟曦从里面出来后,脚步一转,去了隔壁房内,里面不是孟韫灵又是谁?
“你方才与他说了什么?”孟韫灵缓缓站起身来,眸子仍然落在一墙之隔的厉狄身上,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捡起脚边的折子,再次坐回了角落。
孟曦跟着看了过去,心中早知她要问起此事,好在她有所准备,于是淡然回道:“我说,若他不伏法不认罪,便再见不了他儿子,若是他将事情交代清楚,我便保下那孩子。”
方才她在里面与厉狄的对话孟韫灵在这里也听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谎言。
“你当真不知那孩子与那女人在哪里?”孟韫灵倏然抬眼看她,眸子直直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似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节。
她脸上不见丝毫起伏,如星辰般的眸子与她对视上,缓声开口:“女儿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母亲比我还清楚几分,又何必怀疑我?”
孟韫灵眯了眯眼,还欲说什么,可喉间猛地传来一整痒意,控制不住低声咳嗽起来,孟曦皱了皱眉头,几步走上前去为她顺了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制止住了痒意。
不等孟韫灵开口,她便道:“母亲这风寒感染多日,为何还不见好?”
说起来,孟韫灵这风寒的确像是染了多日,这些日子时不时便能看见孟韫灵咳嗽,药也吃了不少日子,却总不见好。
谁知孟韫灵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滑过那边的厉狄,不想回答此事,而是道:“若他签了,便让王政将人带走,你安心待嫁,这些日子不必忙活了。”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觉得喉间好受多了,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别以为我不知你还未将那易阿晟送走,我再给你两日,若你再不将他送出少君府,便别怪我无情!”
她说完,越过孟曦大步朝外走去。偌大的地室之中再次陷入安静,对面的厉狄拿着那份折子出着神,而孟曦则又再次陷入自己思绪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曦移了移僵硬的双腿,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最后都变成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她摸了摸眼角,似乎又有泪水垂了,她缓缓笑了笑,只是那笑十分难看,即便这几日她都会去暗室之中,可是那人,也还是看不见她心底的难过。
既如此,便放了罢。
一辆马车飞快地从少君府后门离开,而后很快汇入热闹的大街上。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都挂起了明亮的灯笼,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街上格外热闹,马车也颇多,少君府的马车看着灰扑扑地,放眼看去也不打眼。
马车一路行到城外,四周漆黑一片,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放眼看去,除去流动的河水,便只有两旁的高大树木。
孟曦安静地坐在马车之中,身边躺着的不是阎奕晟又是谁?
她眸光滑过他的脸,尤其是那双眼,她曾见过眼前人的许多面,可却没有一次像这段时间这样安静,她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他的眼皮,蓦然无声笑了笑。
良久,她自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那荷包看着很新,像是刚绣好不久,不见有何磨损还带着时新的花色,里面包裹着一物。
孟曦将荷包收到他衣襟之内,她看着他,嘴边笑意不减,她轻声开口道:“算我欠你的,下回……再讨要回来。”
阎奕晟身上衣袍崭新,发髻被束起,被打理地很好,即便没了气息,也看着也与熟睡过去无二致。
良久,孟曦吸了口气,猛地起身向外走去,邢剑、吴武英与长安甚至赵信阳等人都站在外面,邢剑与吴武英一身车夫打扮,而长安与赵信阳等人则分成了好几波,悄声埋身此地,等孟曦他们晚间过来。
她出去后,和邢剑等人吩咐了一声,而后跳下马车,向河边走去。
等邢剑和吴武英将阎奕晟从马车中带出来时,那边长安已经备好了香烛等物。
长安曾跟踪过阎奕晟不少时日,虽说他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可不仅没有为难他,还教了他不少东西,也因着这些,他对他也多了几分仰慕之情。
自从阎奕晟投身于少君府后,他更是时常阿晟哥阿晟哥地跟在他身后,惹得吴武英仗着自己资历比他大一些,时常教训他。
阎王在我家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