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回:长风 皮囊(1 / 1)羊凹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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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便先走一步了,连银钱都没留下。奈何我的身上也没带够现银,只好独自在卿花坊喝剩下的几坛花酒,最后扯下腰上的一块玉玦作赊。

不记得这块玉玦是哪来的了,雕刻普通的缘由所以随身携带多年。色若浓痰,故白黄相间、红丝横中,暂且给这块玉起个“绛玉”之名。

我本想往南前往宓影台取钱财,没想到刚从卿花坊出来就与锦箫狭路相逢。她坐在马车里,我们没有对视上。我看她之时,她没有看我,但并不代表她没看到一个和浮根一模一样的人。她落下帘子的一刻,那沉吟神情动人地让人发憷,她念叨着的是否是“浮根”二字?

这次与后土出宫我并没有穿道袍,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我淡定自若地绕道而行,不知道她有没有起疑心。

我调着步子,时而缓时而急。走得越急,越发觉身后人的脚步声与我一致。走得越慢,又忽然没了声响,像个女人的脚步软软地踩在地上。到底是什么人?锦箫身边也有这等高人?似在身后,又不在身后。可惜我判断不出其方位,一假意回头那人便不见踪影。

终于我来到一处待拐弯的岔路,又看到身后冒出一辆马车,扬尘而来,一刹那周围的人群如惊弓之鸟。

依然望了过去,这次还是熟悉的面孔——裕王殿下。

后土他还是救我了,我借着马车的视线阻隔跳上靠边的马背,扬长而去。

一切都刚刚好,灰尘里凭空消失了一个人。

“看清楚了吗?那人是男是女?”我推开木门进马车,沿着后土的视线看去。

“是女子,沿另一条道折返了,丫鬟打扮,目测有几分姿色。”

“该不会是花栗吧?她可是锦箫的随身婢女,长得确实也还行。”我想起了她测试我身份那次,往事不堪回首。

“花栗是谁?锦箫……是严岱的长孙女?你怎么仇家这么多?我记得一早就跟你说让你少勾搭严家的人,少管严家的事……”后土借此喋喋不休。

我不要面子的吗?

“行了,今天是意外,严家的事已经搁浅了。你还说我!还不都是你选在城东的卿花坊,这延绵百里都有严府的探子。”

后土解释:“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是攻心计,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城东有严家,所以才没有其他家的眼线啊!”

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也不与他争这无聊之辩了:“暂且信你一次。”

“我刚从东厂回来,路上看到你被盯上了,所以搭了你一趟。”后土与我并排坐着,不免车尾颠簸,他单手撑在我身后,与我巧合对视。

“看我干嘛?又不是没见过。”我扭过头掀帘看窗外,接着他刚才的话,“真儿这个人,你查到什么了吗?”

“嗷——真儿,全名是宋真儿,父亲是地方七品官。原本是个良家子,在储秀宫当差一年,算是昭贵妃的心腹。”

说来也怪,此时外面狂风四起,风沙穿过帘入了眼,后土一手放帘,一手遮我眼,竟成了揽住我的姿势。长大了,便尴尬起来了,不比小时候的脸皮,再怎么厮闹都不会脸红。

大概是顾忌了,皇昭已落,沐浮优便是他嫂嫂了?

我挣开,继续问:“我知道这些,还有什么重要的案簿?”

“还有就是,宋真儿的父亲是严党。而且入宫前有过未婚夫。据说是因为先皇后的三年丧期,婚约被取消了,然后被迫入宫,也是个苦命人。”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不清楚,但是可以赌一把。”后土说完,让车夫改道去了一家院落。

这里是宋真儿以前未婚夫的家,虽然是一家书香门第,但家徒四壁,院落草木横生,明显已经落没下去了。

我和后土双双带上帷遮,探进这家门。门外有犬,门内有鸡,院中还有一女子在收着衣服,家中无人。凭着记忆中真儿的模样,一眼认出那女子正是真儿。

“你们是什么人?”真儿手里的衣筐重重落地,神色紧张。

“我们是太子派来的人。”我望了后土一眼,示意让他低头回避,我害怕真儿会认出这位裕王殿下。

真儿痴望着天,恍然念道:“娘娘果然神机妙算,你们还是找上门来了。待我留张字条交代去向,就跟你们走。”我看着她执笔写完,字字真切,像是对郎君说的话。

我将真儿拍晕,扶上马车,径直回到紫禁城。那枚赊账用的绛玉完完全全地被我抛之脑后。

回宫后,太子看真儿的第一眼就把她拉过身旁,紧紧攥住。我相信太子殿下爱真儿,他的眼神和后土看到我受伤是一样的,真情流露的雀跃之感永远不会骗人。

后来几天,我又作为太子的未婚妻——乐康郡主,看望这位已孕的“情敌”。

真儿身上有太多的疑团。既然她这么爱自己以前的未婚夫,为什么还要撩拨太子,怀上了他的孩子?怀上龙种是天下女子之大幸,从此飞上枝头,锦衣玉食。为何她回到太子身边之后反而战战兢兢?

我牵起她手腕以示本郡主友好,让她看我编的几样安胎食谱。

“你若信我,便可按这食谱服用,若不信我,大可问遍宫里的太医。要是有半点不妥,我提人头来见你。我久居宫内不学无术,就会弄这些东西了。”我表面这样说笑着,心里早已有了分寸。

太子也来看真儿了,听到我们屋内的谈话,便进来说了两句。

“真儿,你别看浮优平日油嘴滑舌,不怎么正经,但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人。”难得见太子对我肯定了一次,又转脸来,问我:“以后你也是一个很称职的太子妃,对吧?”

这个问题是话中有话,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我的为人。

我随意地应了他,匆匆回建翎宫了。

算了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少做,人的偏见凭一己之力总是难以消磨。

既然我留在宫里的脸谱是这种小人模样,那就继续戴着这副皮囊度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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