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城武身后，放眼望去，这别墅的园子里头，经着芝姐打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里头点缀着火红的山茶花，那灼灼的血红色，一路摧枯拉朽，好似燃起了一把火。大片的山茶花后头，便是一椭圆的敞地，敞地中央有一处硕大的喷泉，里头立着一尊罗丹所雕刻的巴尔扎克雕像。

喷泉后头，是几百株梅花拥簇着，葩吐丹砂，如天边云霞，一路牵藤引蔓，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陈来！我不是让你把那些红山茶都给拔掉么！怎么，你没告诉芝姐么？”顾城武感觉自己优秀的审美，都被这火辣辣的山茶给侵犯了。

陈来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夫人种下的，谁也不让碰呢。还说……“

“还说什么？”顾城武顿住了步伐，转头问道。

陈来干咳了几声，说话声调越来越低，直到几不可闻的地步：“夫人说……只有闰土那样的小年轻才不懂得红山茶的美。现在俊美无瑕疵的男人都改叫花美男了，这个花美男的‘花’字说的可就是山茶呢……”

顾城武左边眉毛一扬，鼻尖却微微下佝，脸上的阴云已经开始堆积。

陈来不敢出声，直到顾城武那双乌光水滑的皮鞋开始走动了，他这才略略喘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门口，顾城武并没有对着摄像头进行人脸识别，反而扭过头去，望着一旁台几上的青铜香鼎，伸出手。

他煽了煽，鼻子略微一嗅，眉头也跟着拧到了一块。

陈来见不大对劲，连忙堆笑问道：“少爷，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顾城武鼻翼翕动，而后迅速捏住了鼻子：“该死的，谁的头发烧焦了？这味道太难闻了。”

陈来上前，也跟着大大地嗅了一口：“没有什么头发的味道呀，这不是少爷您最喜欢的沉香味道么？”

“不……这肯定是人的头发烧焦了，还是一个老女人的头发，闻起来没洗头的那种。真是糟糕，我才出差多久呢，家里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芝姐竟然堕落成了香棍和头发不分了么！”顾城武不满地说着。

陈来咽下了一口口水，想了想，还是伸手揭开了那三脚的饕餮纹青铜香鼎。他推了推镜片，眼睛几乎要看成斗鸡眼了，这才在几根沉香棍之间看到了一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头发丝。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头发捏在手里，拿到顾城武眼前晃荡：“少爷，您说的是这个么？”

顾城武一脸窒息的表情，低沉声道：“快拿开这要命的头发！”

陈来张着嘴，半晌都没阖上，一面转头捏着这根头发丝欲要扔进垃圾桶，一面心下念叨着，少爷这鼻子，真是比狗还灵那。

不过他家少爷一贯都是这样的，所以家里的厨子走了一波又一波。今天是这个厨子被闻出了抠指甲皮的味道，明天是那个厨子被闻出了打喷嚏的口水味道，几乎还没有厨子能在顾家的这栋别墅里头干满一个月的。芝姐没有办法，只好把做饭这样的事情也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叫顾城武暂时没了话。

只是那香鼎里的头发丝......难道芝姐这样的老江湖，也有失蹄…….哦，不，也有失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