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张妤的时候,她没在,我问她的同桌陈瑶,她说去图书馆了还没回来。她看到我脸上的瘀块时,也问:“你怎么了?怎么脸上肿了很多。”
“就是出了点事,然后来跟张妤说一下。”我说。
“她在图书馆,你可以去找她,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吧,她应该快回来了,你要不要等一下,或者下课再来。”她说。
“来不及了。”我说。然后,我说:“没事,我下节课再来吧。”然后我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身对她说:“上次的事谢谢你保密。”
“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再说了,你自己也跟她坦白了,这件事没什么。”她进去了教室,我去了仰止园。
仰止园中竹叶上都是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我去的时候,曾柔换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看到我后,她直接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没良心。”她说。
“你叫我来干什么,天这么冷,你不怕感冒啊!”我说,然后手太冷了,我用双手不断摩擦,再用口哈气,又摩擦。
“你冷啊!”她看我这样,说。
“不冷吗?你有事快说吧,我还得回去呢!”
“把你的手给我。”她说。
“干嘛?”
“你先给我。”
我把手摊开,然后犹犹豫豫的伸过去,她一把抓住,然后把我的双手合起来放在她的嘴边,她轻轻的哈出热气。
“张妤有没有这样过?”她把我的手并住在她两掌心之中,然后抬头问我。她的温柔,很容易让人沦陷,我承认在那几秒中的某一瞬间,我有被感化到。
“没有,但是我喜欢的还是她。”我说,并且我抽回了我的手,放在冷空中,想让余留的温度被冷空气消灭掉。
她的手仍还放在半空,听了我的话以后,她才收回去,声音有些低哑,说:“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感动你,我的初吻,我的温柔都给了你,我认定你了,我想在最后的时光里,把我认为美好的都留给你,即使将来你会忘记,可是我仍然希望有那么一刻,你会因某个场景或者一个字想起我的一切。”
我认为她说最后的时光是剩下的半年多时间。
手上的温度低了,我也放回了衣服的口袋中去,说:“曾柔,谢谢你对我这样,可是,我连强求我自己喜欢你的理由都找不到,我不说婉拒式的话,你真的很好,我相信你也可以遇到一个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那个人。”
“可是,我觉得我遇不到了,真的遇不到第二个陈子七了。”
“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那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你难道没时间吗?余生漫漫,悲伤、快乐、疾病、安全、挣钱、花钱、结婚、组建家庭、教育子女等等我们都会一一经历的。”我说。
她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就叹了一口气,说:“陈子七,我说如果我只能活几个月了,你能在我生命尽头之前喜欢我一次吗?”
“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存在,所以我也不用回答。”我说。
“我觉得这个问题显得我很卑微,可是在你面前,任何卑微都觉得是一种祈求。”
她的话我没能理解,卑微为何能通过祈求得到?不应该是祈求才是卑微的吗?
“曾柔,你不卑微,你只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真正的卑微是连心中的所想都不敢说出来,那才卑微。”
“可是,我的卑微都来源于你的无情,或者说你对张妤的专一,所以追溯本源,我的卑微来源于张妤。”
“我们不说了好不好,我送你回教室吧?”我觉得和她说的问题很复杂,更不应该牵扯到张妤,我想转开话题。
她摇摇头,拒绝了,说:“我不想回去。”
“那你找我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问她。
她从竹叶上卷下一些雪,放在手心里,看着银装素裹的仰止园,说:“其实,我想让你陪我看最后一场雪,尽管已经下过了,可是这里凝结的雪更有欣赏价值。”
“怎么会是最后一场雪呢,说不定这次停了,过几天就又飘雪了呢。”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笑,也不清楚她笑的含义是什么。
“陈子七,这真的可能是最后一场雪了。”她语气深重的说。
“是啊,可能在一中的最后一场雪,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在相同的地方看相似的雪景。”我也感叹着说。
她又笑了,说:“相同的地方你一定会看到,相似的雪景你也一定能看到。”
“但愿吧。”
“我看完了,你走吧。”她说。
“你在赶我走吗?”
“对啊,赶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了。”
“为什么不想看到我。”
“因为你是悲与喜的集合体,看到你,我会悲伤难过,看不到你,我也开心无忧。”
“好奇怪的逻辑。”
“不,这是文字艺术的魅力。”
“……”
最后,她一定要让我走在前面,她在后面看着我走,还让我不准回头,回头了她就诅咒我,我并不是怕诅咒,我是不敢回头,因为我在无意中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了最怕看到的一样东西——她的眼泪。
她的眼泪,似乎成了我心中的一种禁忌,我害怕看到,却经常看到。直至后来,我想看却看不到的时候,我就真的领悟了后悔的真谛。
我是第二节课去找张妤的,她在陈瑶那里得知我的情况后,提前几分钟就跟老师请假说去上厕所,实则去医务室帮我买了些药酒,等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把药酒给了我,关切的问:“你是怎么弄的,和人打架了是不是?”
“是,今天和周奇他们出去,和一群人打起来了。”我没隐瞒,都说了出来。
“我就不理解了,怎么又是周奇他们啊,你就不能安分的学习吗?都快期末了!”她发脾气,预料之中的。
“就是…哎,还是算了,不说了,没意义。反正我都这样了,你也骂了,我现在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刚才曾柔约我去仰止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