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午后,当我走进校长的办公室时,我身上沾满了雪花。
见到校长后,我并没有立刻将锦兰和程诺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校长,而是让校长保证我所说的事情他只能一个人知道绝对不可以说与第二个人知道后,我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校长。
校长得知锦兰和自己班上的学生而且还是一位男同学谈恋爱后,气的将办公桌上的玻璃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声嚷道:‘该死的锦兰,简直禽兽不如,居然和自己班上的男同学谈恋爱,我现在马上就将他赶出学校’
校长让我先去上课,我再次恳请校长千万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后便离开了校长的办公室。
当我走出校长办公室的那一刻,心中升腾起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将程诺和锦兰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校长。可是当时已经晚了,我只好在心中安慰自己校长将锦兰赶走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那天下午第一节课恰好是音乐课,我本来以为锦兰不会来上课了。可我没想到他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走进了教室,我当时想难道校长没有找他谈话,但我看他当时走进教室时候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甚至是恐惧,同时我注意到他看程诺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不舍。
他和程诺是在他给我们上音乐课的时候认识的,所以我猜他想以同样的方式来和程诺告别。
后来在程诺自杀后,我去质问校长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如果我早知道我那样做会害死程诺我一定不会那样做的,是我害死了程诺也害死了锦兰,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啊”欧阳文渊说到这儿泣不成声,两行清泪顺着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滚滚而下。
“欧阳校长您不要自责了,这些年您每周都来打扫这里,而且您自责悔恨了这么多年。我相信锦兰和程诺会原谅您的,我相信他们一定希望您开开心心地度过余生,同时我也相信锦兰和程诺现在一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杜宇凡用诚恳关心的眼神望着欧阳文渊说道。
“是啊,欧阳校长您就别难过了,程诺那么善良,他看到您难过他也会难过的”朱晓晨说道,此时她一面为欧阳校长的遭遇感到同情,同时又想知道锦兰和程诺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但看到欧阳校长那么伤心她不想再问了。
过了几分钟欧阳文渊情绪稳定了一些后继续说道:“那天锦兰在钢琴前面刚坐下打算给我们弹奏《高山流水》的时候,我们班的何凯突然站起身,冲到讲台上,指着锦兰说道:‘锦兰你这个衣冠禽兽,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给我们上音乐课。快滚出这间教室吧,别玷污了这圣神的教室和我们纯净的心灵’
那时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很喜欢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锦兰老师,当时班上几位同学听见何凯那样说锦兰后,纷纷冲上台要将何凯拖下去,可何凯却喊道:‘同学们你们不去将锦兰那个引诱程诺的禽兽赶出去,却来赶我是何道理?’
班上的同学听到何凯的话后,全都呆住了。何凯见班上的同学似信非信便拿出一页纸读了起来,那页纸上的内容是:‘程诺我爱你
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不管你是衰老还是年少
我都爱你,程诺我爱你
我用我的灵魂爱着你
我不愿占有你的**
我恨你的**
也恨我的**
它们是世俗的化身
它们是腐朽的化身
它们是泥土的化身
是它们让我们的灵魂无法相拥
但亲爱的,不要担心
它们很快会归于尘土
到那时我们的灵魂
将会永远在一起’”
朱晓晨眼里含着感动的泪水,认真聆听欧阳校长用沙哑的声音和饱含着悲伤的语调朗读那首锦兰写给程诺的情诗。
听着这首情诗,她心里泛起了万千愁绪,她不明白人死后**为什么要埋在泥土里慢慢地腐烂,为什么身体不直接化成雾气呢,她想知道人死后,还会拥有意识吗?还能投胎转世吗?
带着这些愁绪,她继续听欧阳校长说道:“当何凯读完开头第一句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何凯手中拿的纸正是我交给校长当作证据的那首锦兰写给程诺的情诗。
我当时心里慌乱极了,我想要阻止何凯,可是我却像丢了魂一般呆呆地坐在我的座位上一动不动。任凭何凯读完了那首诗,任凭班上的同学们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咒骂锦兰。
我忘记了锦兰当时在被大家咒骂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我只记得程诺突然冲到讲台上,面向同学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可怜的程诺用充满恳求眼神的望着底下的同学说:‘同学们这一切跟锦兰老师没有关系,是我先勾引锦兰老师的,请你们不要再骂锦兰老师了,你们想骂便骂我吧’
可是同学非但没有因此而停止咒骂锦兰,反而对锦兰的侮辱变得更加不堪入耳了,如果那个时候我勇敢地站起身,以班长的身份去阻止大家的话,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可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程诺见他的百般恳求没有丝毫改变后,用充满哀伤的声音说道:‘同学们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锦兰老师的清白,求求你们,在我死后放过锦兰老师吧,不要再谴责他了,他是无辜的’
听到程诺的话后,我感觉仿佛一块巨石突然砸在了我心口上一般,我豁然站起身向程诺冲去,可已经太迟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诺用尽气力向对面的青石墙壁撞去。
在他的头撞到墙上的那一刹那,我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接着他便像一根柔软的小草一般倒了下去,紧接着鲜血像河流一般从他的额头上流了出来。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觉得整个心都被掏空了,那一刻我甚至连痛苦都忘记了。在我看到程诺倒下去后,接着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三天后,我参加了程诺和锦兰的葬礼,也是在参加葬礼的那天我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锦兰在程诺撞墙自尽后也选择在程诺撞破脑袋的同一个地方自尽了。
参加完他们的葬礼后,我返回学校质问校长为什么要将锦兰和程诺的秘密告诉别人。
校长发誓说他虽然很恼恨锦兰,但他只是将锦兰叫到他的办公室劝锦兰以不愿再当音乐老师的理由主动辞职离开学校。
当时锦兰也答应了他的要求,锦兰向他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上完最后一堂音乐课他便会离开学校。校长说他一开始并不同意锦兰的恳求,但他无法抵住锦兰的再三哀求,于是便答应了锦兰。
在我得知不是校长泄密后,我又去找了何凯,何凯说那天中午他本来打算找校长请病假的,可是当他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后听见校长吼道:‘该死的锦兰,简直禽兽不如,居然和自己班上的男同学谈恋爱,我现在马上就将他赶出学校’
何凯说他等我走后便冲进校长的办公室要求校长马上将锦兰赶出学校,校长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让他保证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也向校长做了保证。
可是当他看到锦兰那天下午居然还来上课后,他觉得校长故意放纵老师和学生做那种无耻的勾当。于是他便决定借助班上同学们的力量赶走锦兰,可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那样,他说他也很后悔。
我问他那份情诗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中,他说那是他在校长办公桌上看到后偷拿的。
我问他为什么要偷那份情诗,他说如果同学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就打算用那份情诗来向大家证明。
我问那份情诗还在不在他手中,他说他本来打算烧掉的,但是他觉得是他用那份情诗害死程诺和锦兰,所以他要留着那份情诗以此来提醒他所犯的作孽是多么可怕。
我本来要狠狠地揍他一顿的,但是我看到程诺和锦兰的死让他变得简直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于是我只是从他那里要回了那首情诗。
在以后的二十年里我一直将那份情诗保存在我的抽屉了。直到二十年前我将那首诗放到了那架锦兰最后一次使用过的钢琴上”欧阳文渊指着讲坛上那架黑色的钢琴说道。
“欧阳校长那您为什么二十年后又将那首诗放到那架钢琴上”朱晓晨不解地问道。
“自从程诺和锦兰在这间教室里自杀后,学生们都不敢来这幢教学楼里上课,大家都传说锦兰和程诺的鬼魂在这幢教学楼里游荡,所以校方便将这幢教学楼封锁了起来。
过了十几年后,竹林苑学生人数增加了很多,所以学校便重新将这幢教学楼开启了,而这间教室则成了高二7班的教室。
二十年前,新校区也就是咱们现在的校园建好后,校方领导便将竹林苑的所有学生都迁到了新校区。
你们班的马艳茹老师,还有高三一班的李兰德老师都是被从竹林苑迁到新校区的学生。
学生迁走后,校方决定把整个竹林书院的所有建筑物都拆掉,将竹林书院改建成一座园林。
就在工人们将要动工的前一天晚上程诺突然来我梦里找我了,他离开人世后,我每天晚上都希望自己梦见他,可是我从来没有梦见他,那天晚上是他走后,我第一次梦见他,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一次梦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