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莉莉丝之镜’你借给西泽了？”露娜和杰西一起坐在守卫军团塔楼的楼顶，大风将他们两人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是啊，当年他弟弟海曼和……”杰西顿了顿，“和其他许多英雄都战死了，西泽他一夜之间头发全变成了银白色，不吃不喝持续了两周。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很着急啊，只想着如何能安抚他，后来就想到了这面镜子，便送给他了。我觉得这面镜子应该是一直放在他那里的吧，但我不清楚他有没有从勃拉克城带过来。”

“你能帮我向他借来这面镜子吗，我只需要暂时的使用，使用完了就还给他。”

“向他借镜子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要用这面镜子做什么？”

“是关于我自己的事情……”露娜吞吞吐吐的，没有正面回答。

“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原因了。”杰西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侧过脸来看着露娜，“我们的小露娜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我没有不愿意告诉你，杰西。”这是露娜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她的视线却没办法从他英俊的五官移开。杰西尽管身着厚重的锁甲，可仍能看得清楚他隆起的胸肌跟结实的手臂，从侧面看还有挺拔的鼻子，饱满的额头，大而明亮的眼睛。

此时杰西也注意到了露娜炽热的目光，戏谑地跟她开着玩笑：“都看了几千年了，还没看够吗。”

“你曾经有想过用这面镜子，去见你最想见的人吗？”

杰西转过头来看着露娜：“哪一个我最想见到的人？”

“你知道……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事情，是有关于你和月亮女神戴安娜的……”露娜和他肩并肩坐着，两个精灵的影子倒映在了塔楼的城墙上，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杰西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久，后来终于开口了。

“戴安娜……她是神，你知道的……神灵跟我们不一样，死去了不会有灵魂，更何况她是被封印的，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面镜子里面。”露娜听了出来，杰西的声音中带有微微的颤抖，这是她一次见到杰西这样。

“看来你真的很爱她。”

杰西有些诧异，他从没想过露娜会对自己感情的事情如此感兴趣，并且还问得这么直接。

“爱？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说爱她，我只是单恋她……”

“你知道吗，其实戴安娜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呢。”露娜抬起头，看着满天星辰，还有天空中泛着银光的月亮。“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跟她有关系……”她看向了杰西的右手臂，“你的手臂，也是为救她，而断的吗？”

“是的，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杰西微微撩开他的锁甲，露娜清楚地看到，不仅仅是手臂，几乎整个右边上半身都是用肢体魔法修复的，上面的肤色很明显是新生的，与之前的截然不同。

“一定很痛吧。”露娜抚摸着这些伤痕，心中如同刀绞。

“确实挺痛的，修复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力气。我运气好，当时是被魔腾用钢刀斩断的，如果是用黑暗魔法……那我已经死了，哈哈。”杰西苦笑道，“别哭啊，露娜。”

露娜的眼泪掉了下来。

“即使戴安娜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你仍然忘不掉她吗？”

杰西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月亮：“你知道吗，她在的时候，夜晚的天空是很明亮的，几乎跟白天一样，好怀念那个时候的天空。”

“科洛弗也是她留给你的吗？”

杰西冷笑道：“是啊，她执意命科洛弗将当时断臂的我送走了。我救了她一次，她也救了我一次……她连到死也不想欠我什么。”

“那她自己呢？”

“她选择了西泽……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西泽？西泽·麦克林恩？”露娜非常吃惊。

“是的，戴安娜大概倾心的是西泽吧，西泽也是爱着戴安娜的。”杰西的语气非常平淡。

原来杰西和西泽都爱上了“月亮女神”戴安娜。

“很惭愧，戴安娜对我可能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即使这样我还是很喜欢她。之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我小的时候她救过我多次，教会我很多东西，我觉得我从小时候起就爱慕她了。她像我的导师一样一直鼓励我……”杰西耸了耸肩，“因此，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大地之母福洛瑞丝的信徒，对不起……”

“原来如此。”

听到这些话的露娜异常地平静，她以为她会大哭一场，会心碎，甚至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没想到，亲耳听到杰西的诉说，心中却是像是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此时只觉得无比的轻松。

可是露娜还是忍不住抱住了杰西，单恋的滋味，她自己又何尝不了解。

“怎么了，露娜。”

“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我还好，你不用替我感到悲伤，已经过去四千多年了。大家都在往前看，我也要往前看才是。”

“戴安娜去世了，西泽一定也很伤心吧。”

“他那家伙，从小就那样，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小子的性格，内地里跟我差不了多少。”杰西顿了顿，“不过，他最近似乎有了新欢，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直接送了别人一根极其珍贵的魔杖。除了戴安娜，我真没见过他对别人这么好。”

“什么样珍贵的魔杖？”露娜细问道。

“那家伙送了别人一根用龙心和龙血树做的魔杖，上面还用黑暗魔法灌注了他自己的血，我前几天还看着他左手包扎着伤口呢。你知道的，肢体魔法是不能修复黑暗魔法所造成的伤害的。”

露娜此刻已经确定了他口中的人类就是自己在图书馆遇见的人类学生——琪拉雅·瑞德。

“西泽将那根魔杖灌注了自己的血，魔杖就连通着他本人了，等于那个人类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知道。我是真的很好奇这个人类到底是何方神圣，堪比戴安娜的待遇，能让西泽愿意为她浇灌自己的血。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去她们学校，见了她。”

“然后呢？”

“平平无奇，就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没有什么突出点，连戴安娜的千万分之一都及不上。甚至有些懦弱，被这根魔杖搅乱了生活。”

“可是明知道对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麦克林恩为什么还会选择送给她一根与她身份不相符的魔杖呢？”

“谁知道呢，自从戴安娜和海曼死后，西泽很多处事方法都变了。而且我和他的审美就再也没有统一过，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露娜点了点头：“那戴安娜去世了，就再也没有办法复活了吗？”

“确定没有了，戴安娜和海曼都是死于她设下封印圈里，那个封印圈据说是天神彻底自我毁灭的方法之一。理论上唯一能复活她的只有卡特佩罗和他传下来的黑暗魔法，但是你知道的，卡特佩罗和魔腾也都在封印圈里，一同被封印了。”

夜晚的风吹来，露娜打了一个喷嚏。

“夜深了，别着凉了，你早点回去吧，‘莉莉丝之境’的事情我明天一早见到西泽就帮你借，好不好。”杰西温柔的说道。

“谢谢你，杰西。露娜再一次拥抱了他。

福林城堡里，国王尼克劳斯缓缓走进议事大厅，身后拖着金色的长袍。大厅里精灵族的大人物们都已经到齐了，所有贵族都对着他行礼。

“陛下。”

“我的陛下。”

“陛下。”

当尼克劳斯走到贵族面前时，他们都低下了头，左手握着拳，放在右胸口上，表示着他们永远对国王和精灵族的衷心。

他坐在了大厅尽头的宝座上，上方吊着用锦缎织成的精灵国徽。尼克劳斯整理好了自己的长袍，然后问道：“穆拉德，情况很紧急吗？”

“是的，麦洛传回来的消息表示，迪亚鹰身女妖女王经过多番游说，已经有三族统一了战线：鹰身女妖、南边临近克里格海域的九头蛇一族，以及北边靠近泰达瑞沙漠的狮蝎一族。在迪亚的梵拉会小队已经和鹰身女妖交过手了，鹰身女妖数量众多，我们为了避免伤亡先撤出了她们的领地。据麦洛称，最近迪亚可能会有大动向，建议我们多派重兵驻扎两界交境处。”

尼克劳斯听完穆拉德的陈述后陷入了思考。

“首先我们还不明确他们三族统一后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是迪亚内部，还是人类，是精灵还是矮人？就因此出兵，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佩尼·格兰特因为女儿奥利安娜和王子费斯订婚的事情，此时本尊来到了柏拉西亚，他看上去有些担忧。

奥利安娜和他父亲长相还是十分相像的，都拥有出色的高贵气质。

“确实不清楚，但是我还是建议防患于未然。毕竟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像四千多年前那样有神树的庇护了，我不希望有任何村落或者个体因为这些本可以避免的疏忽而伤亡。”穆拉德回答道。

“一旦派兵把守交境处，必然会引起鹰身女妖等三族的重视，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了。”费斯也道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是不可避免的，费斯殿下。”

“我觉得穆拉德大人的考虑还是很有意义的，我赞同他的想法，我们需要派重兵前往迪亚和精灵族的交界地，时刻观察着迪亚动向。迪亚生活着太多强大的种族，每一个都不可小觑，我本人就深有体会。梵拉会的成员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我们探查到的消息，我们不能因为没有亲眼所见就随意否定。”迦娜说道。

穆拉德回过头来看着迦娜，这大概是他印象中为数不多的、迦娜愿意赞成他想法的时候，不过这也并不能改变穆拉德对她的一贯看法。

“迦娜，你如此赞同穆拉德的想法，是在寻找救世主的征途上得到了什么启示吗？”尼克劳斯问道。

“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救世主’或已降临了，虽然这次往南边的路上并没有太大的发现，但是只要我们找到了他，就能挽救一切。在此之前，我也不希望精灵族出任何变数，所以穆拉德大人的考虑是很有意义的，国家的安定更加有利于我们寻找’救世主‘。”

“在场的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尼克劳斯看向其他人，此时场下鸦雀无声。“好的，既然没有其他意见，那么我们就暂行穆拉德的提议。我会派出三万精灵士兵驻扎在精灵和迪亚的交接村庄——赛诺斯和埃尔瓦处，监视和抵抗迪亚势力，保卫整个精灵族的安全。”他转向了壁炉里琼斯·麦克林恩的脸说道：“琼斯，军权你手上，我现在授命你全权负责此事。你即刻从南边福兰朵城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是，陛下。”琼斯恭敬地回答道。

“我听说克里格海域的人鱼族最近要派使者出使柏拉西亚了？”西泽的母亲克劳迪娅·斯图尔特问道。

“是的，据水系魔法宗师派普女士的消息，前几天对方递来了问候函，再一次询问麦克林恩侯爵此时是否在柏拉西亚，因为他们准备要启程过来了。”穆拉德回答道。

“从克里格海域过来多长时间？”克劳迪娅转向西泽问道，西泽并没有回复他的母亲。

“如果是以人鱼族的行程方式，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他们上岸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陆地的行走环境，所以行程速度会慢很多。”费斯解释道。

“他们也真是不嫌麻烦。”克劳迪娅抱怨道。

“好了，克劳迪娅，现在人鱼族只是派出使者访问我们而已，不是现在就让西泽娶了那个小公主，你应该大气一点。”尼克拉斯好声好气地劝着他这个妹妹。

“大气？你说得挺轻巧，你试试让费斯去娶那条鱼，你看王后瑟瑞琳娜同不同意。”

佩尼·格兰特咳嗽了几声。

“母亲！”

“克劳迪娅！”

西泽和他父亲琼斯同时制止了她。

“琼斯，你只知道呆在南边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儿子。还有你，你现在是无所谓，到时候真的娶了那条鱼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懒得跟你们说！”克劳迪娅重重地拖开自己的椅子，踩着高跟鞋直接走出了议事殿。

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克劳迪娅的脾气，继续讨论着。

“穆拉德，请多加关注人鱼族的动向，并随时汇报给我。”尼克劳斯见到克劳迪娅完全走出了门，说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