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神,又想起了墨儿,想起那夜我像是偷腥的野猫般吻了他,霎时就红了脸。
我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想什么呢,我现在不是有徐洛了吗,我的心里装的应该都是他啊。
突然房门被猛然间推开,我大惊,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在眼前一晃,晕眩之际我就感受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阿姐,”是墨儿,他用力地抱着我,好像要将我嵌入他身体里般,我不适地想要挣脱他,却被他拥得更紧,他继续喃喃道:“阿姐,你为什么要跟徐洛成亲,你爱他吗?”
我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问我我爱他吗,他问我我爱徐洛吗。
我本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爱!我的礼教我的理性告诉我,要对丈夫忠诚不贰,尽管现在我们还没有成亲,可是这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可我为什么无法斩钉截铁地说出爱这个字。
我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他面前甚至是害怕说出那个爱字来。
“是,我爱他,我爱徐洛。所以我会非他不嫁。”
强行给自己心理暗示,我坚定地回答道。
可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心虚,有多底气不足。
我以为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只要等徐洛回来,等他来娶我,可是事情却远远偏离了我预想的轨道。
墨儿的反应让我十分害怕,心里一噔,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会有一时可怕的宁静,他沉默了许久,垂头大笑:“哈哈,哈哈!”
眼角挂着几滴泪,我看着这样的墨儿,心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痛到了我一时无法呼吸。
他抓着我的肩膀,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般,满眼通红地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个非他不嫁!叶楚晗,你若是真如愿嫁给了徐洛,我必定会亲手杀了他!就算被你恨着。”
他一字一字地对我说:“我也要亲手杀了他!”
那一瞬间我慌了,他好像已经不是我记忆里那个缠着我撒娇,软软糯糯,每回见到我都开心地冲上来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细语的墨儿,此刻的他只是一头疯了的野兽,被狠狠伤害过要复仇的恶狼。
他握着我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心疼地抱在他的胸口,我的墨儿小心翼翼地跟我说:
“阿姐,我喜欢阿姐啊。
我爱着阿姐,十多年了,我爱着阿姐十多年了。”
脑海里似乎有一颗炸弹轰地一声,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
他说了什么?他说他爱我?
我的墨儿跟我说他爱了我十多年!
那颗原本对他已经沉下去了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越来越剧烈,好像要跳出我的身体,赤裸裸地、血淋淋地告诉他。
我也是啊,我爱我的墨儿那么多年了,你看我的真心啊。
墨儿眼里全是沉积的温柔,他低头细细地吻着我的手,柔软的,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传至心田,散至大脑,至全身上下,我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绝望感渐渐浮上来。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弟弟啊!我们只见注定不能逾矩,那层姐弟关系从一开始就将我们的命运注定好了。
“疯了,你疯了,你已经疯了!”我如小孩手中的拨浪鼓般晃着脑袋,挣脱开他的手,捂着耳朵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明明对你死心了,我明明就要爱上徐洛了,
我明明差一点就可以从你身边逃开了啊!
墨儿紧紧地抱着我,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充斥着我的鼻尖,不知为何我却感到更难受,心碎了的痛,仿佛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均化作眼泪,止不住地全在那一夜发泄了出来。
良久我才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态度坚硬一点,我必须要墨儿离我离得远远的,让他对我死了心,我很快就是徐洛的夫人了,我在害怕什么,我在害怕什么?
“我不想见你,墨儿,你听阿姐的话,你只是累了。”我假装很轻松地,如往常般哄着他,脸上强行挂着几分十分难看的笑。“阿姐我会嫁给徐洛,相夫教子,墨儿以后也会娶妻,生子,墨儿的夫人会比阿姐待墨儿那般还要更好。”
“墨儿,你听阿姐的话,回去好好休息好不好?”
“你一直都把我当成小孩吗?阿姐,你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好不好?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软弱被人欺负的墨书了,阿姐,我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是小孩,阿姐。”墨儿手足无措地拉着我的手,仿佛在低声祈求我。
我的心一阵剧痛,闭眼,狠了很心:“既然你还叫我一声阿姐,那我便是你一世的阿姐,你是我弟弟,这永远都不会变,明白吗?”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坐回床上,背对着他,无言地流着泪,待到听到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我身上所有的刺才默默收了回去,所有的坚定与狠心在那一瞬间全部崩溃。
我死死地咬着唇,呜咽声却还是从口间发出。
“啊——!”我绝望地嘶吼着,声音渐渐嘶哑了。
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手心的肉里,鲜血慢慢沿着裂口流出。
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我只好仰头,试图将眼泪逼回去,发不出声来。
我起身,因为难受,手还在微微发抖,稍微将门拉开一条微乎细小的缝来,偷偷地朝外望去。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又在渴望什么,下意识地便这么做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又心如刀绞。
我的墨儿啊,我的墨儿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狼狈又可怜地蹲在地上,面上满是悲戚之色,看上去多可怜无助啊。
我的墨儿在哭,自从小时我跟他说,男子汉不能轻易流泪时,这么多年来,就算陈家来提亲,我扇了他两巴掌那次,他都只是红了眼圈,可这次却哭得泣不成声。
墨儿,我的墨儿,我们为什么不能到此为止呢。
你看阿姐,阿姐不是也差一点就不爱你了吗?
我第一次感受那绝望,在娘亲与爹爹去世时,我有仇恨支撑我,有叶家支撑,我都没有感到过绝望,可这一次却觉得原来命运安排好的一切,让人觉得那般无助啊。
好不容易就要从这段感情里挣扎出来,我原本以为徐洛是我得救赎,可老天却跟我开着玩笑,讥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这么久的反抗,就在一句话里被打回了原形,重新被锁进了那个礼道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