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歌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你……你怎么知道?”
赵霖轲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凑上前轻声道:“因为……我会算啊?”
两人离的很近,赵霖轲身上淡淡的熏香让李盛歌皱着眉头微微后退了一步,赵霖轲看到了她的动作,眼底划过几分讶然,随即掩饰般的笑了笑:“是在下唐突姑娘了,我听闻这望仙楼的桃花酿是京城一绝,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店中一坐?”
李盛歌闻言一笑,道:“王爷莫不是在说笑?这大清早的,望仙楼的伙计都还在打瞌睡,我们去了干喝酒么?再说我一介女子,不胜酒力,前几日沾了点酒就人事不省让宫里人看了笑话,哪里敢再喝酒。”
赵霖轲是何等人,惯会观测人心,李盛歌恨不得将拒绝都写在脸上了他怎么能看不出来。他挑了挑眉,说道:“也罢,既然你不肯赏脸我也不强求……”他靠过去,轻轻在李盛歌的耳畔轻声继续道:“盛歌,我们来日方长。”说罢,朗声笑了几句便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李盛歌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方才赵霖轲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畔,怎么就躲不开他了呢?李盛歌垂眸瞧着自己的脚尖,心里蓦然升起几分惶恐,她害怕不管她怎么做,怎么去规避,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姨母还是会死在荒芜的行宫,爹爹还是会被黄沙埋骨。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既然能重活一次,她李盛歌就绝不信命……
一道悠扬的琴声忽然响起,让李盛歌陡然清醒了过来,她稳住心神循着琴声望过去,是听香阁的二楼传过来的,听香阁就在望星楼的对面,是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比起京中的闺秀们也丝毫不输。
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现任花魁琴羽姑娘,而弹琴的正是这位大名鼎鼎的琴羽姑娘。李盛歌看着二楼淡黄色纱帐后面的女子,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却也能看出女子窈窕的身材。李盛歌收回视线,笑了笑,往朱雀街的尽头走去。
朱雀街的尽头左拐,穿过几条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李盛歌站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前,宅子不大,墙头隐隐探出几株挺拔的青竹,在这闹中取静的位置倒是雅致的很。李盛歌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却不见开门的人。李盛歌面不改色的踏进院子,院子里简单摆了几个石凳和一张小小的石桌,桌旁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人正在煮茶,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李盛歌也不恼,径自坐在石桌的另一边,撑头看着老人煮茶。
老人将茶水倒入茶杯里,推给李盛歌,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小丫头片子,跑我这里做什么?你爹要是又让我给他研究什么新物件,让他自己来。”
李盛歌嘿嘿笑了一声道:“徐伯伯,我爹这会儿在北境跟胡人对峙呢,我就是想跟您商量个事。我思衬了许久,徐伯伯见多识广,年轻时更是走遍了天下,这件事呀,估计也就只有您老人家能做到了。
老人摸了摸胡子,大笑两声说道:“丫头,先别给我戴高帽,说说,什么事?”
李盛歌:“徐伯伯,有没有什么武器能整日带在身上,在宫里又不容易被发现呢?”
徐伯没问为什么,只是低声重复了一下李盛歌的要求,问道:“可是你要用?”
李盛歌点点头。
徐伯道:“行,丫头,你先回去,这事我好好琢磨琢磨,你过阵子再过来找我……我想想啊,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后你过来找我。”
李盛歌一听就知道徐伯这是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面上一喜,笑道:“那就拜托徐伯伯啦,回头你相中了我爹什么东西跟我说,我保证给你弄到手!”
徐伯笑着轻轻拍了李盛歌一下,道:“行了,赶紧走,别打扰我。”
“哎,好嘞,徐伯您忙,我先走了。”
“赶紧走!记得给我关门!”徐伯挥了挥手,也不管桌上的茶具,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北边的小屋子里忙活去了。
李盛歌将门关过来,知道这事算是成了,徐伯是她爹的至交好友,从年轻时就沉迷研究武器和机关术,一辈子到老了也没个人陪在身边,倒是研究了几个杀伤力很大的武器用在了北境的战场上,让胡人们闻风丧胆安稳了几年。前世赵霖轲也是因着有徐伯在,大大提高了行军打仗的效率,从西南到京城一路势如破竹。
李盛歌冷笑了一下,后来呢?后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赵霖轲忌惮爹爹手里的兵权,一步一步瓦解,层层限制落在了为大齐守了一辈子国境的爹爹身上,最后带兵上战场,援军迟迟未至,死在了西北的大漠之中,李盛歌连尸体都没能见到。徐伯和爹爹是至交好友,乍闻噩耗便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帝王心术,是李盛歌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的东西。
李盛歌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去胡商开的酒楼那买了壶葡萄酒,快到中午才去了望星楼提了桃花酿和糕点,又从王记买了只烧鸡,这才满载而归的回到了宫里。
飞鸢正在院子里绣花,听到院门被一脚踹开,惊得秀绷险些掉在地上,回头一看,李盛歌两只手满当当的走了进来,顿时哭笑不得,忙起身接了过来一些,道:“小姐,宫里什么没有啊?你回回出宫回回提溜这么多东西回来,也不怕让贵人们看了笑话。”
李盛歌不着痕迹的将桃花酿放在角落里,道:“宫里的东西哪有外面卖的好吃,特别是王记的烧鸡,想死我了,飞鸢晚上拿到姨母的小厨房里热一热,咱一块吃!她们笑话我,是她们没口福”
飞鸢颇为忧愁的看着大大咧咧的李盛歌,就这性格,侯爷又该叨叨女儿嫁不出去了,也是,还不是跟着侯爷学出来的这一身毛病。
夜晚,李盛歌吃饱喝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平日里就只有她和飞鸢住着,姨母知道她不喜欢这些繁复的规矩,也就没有差人来伺候,倒是自在的很。飞鸢伺候着她躺下了,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小姐,好好睡。”
李盛歌点点头,道:“你快些休息去吧,你房里我放了望星楼带回来的糕点,你一向喜欢吃,不用管我。”
飞鸢笑了笑,有些感动的说道:“小姐你对我可真好……”
李盛歌闻言抬脚就要轻踹过去,笑骂道:“少矫情,快走,别打扰我休息!”
飞鸢这才笑嘻嘻的起来给她放下帷帐,轻轻关了门回房休息去了。
李盛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忽然听到窗户被人轻轻推开了,李盛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摸出枕头底下的短刀警惕的看着窗户。
紧接着一个黑影翻身跳了进来,李盛歌身形一闪,下一刻,短刀抵上了来人的脖子:“谁?”
来人忙将双手举起来,用少年人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声音低声道:“李盛歌你真行,第三次见面就拿刀抵我脖子,我的桃花酿呢?你买来了吧?”
李盛歌松了口气,将短刀收了起来,道:“谁知道你堂堂一个皇子,不走门翻窗户!”
赵荀用火折子将窗边的灯点亮,挑眉笑道:“这不是怕败坏你名声,到时候你不得哭着嫁给我。”
“你!”李盛歌当真觉得自己遇到了克星,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亏她以前还觉得他是个被欺负的老实人,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