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残酷的。
门派与门派之间,朝廷与门派之间,各个势力之间,争斗从未停止。
受到这个时代生产力和技术的限制,百姓对于天灾人祸几乎没有任何的承受能力,加上这边又太边缘,家里遭受变故的人,有些年轻力壮的,就被买去做奴隶,像太小的孩子和年龄太大的老人,自然就被剩下来,于是只能乞讨。
像王盼归这种为了能够和母亲相见,一直挺着不去做奴隶的,还是很少见的。
做了奴隶,那这辈子生死就都是买主的了。
杜弘听着沈庭辉给他讲这些,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也更加深刻。
在原主的印象当中,江湖中人是十分肆意的,他去过一次上京,上京的生活也是非常好的,即使只是街上走的卖货郎,都穿的要比这边的绝大多数人要好。
即使三官山附近并不是那种贫瘠的土地,但是由于偏离上京太远,即使是商人,也是不愿意来的。
几国之间关系僵化,甚至有开战趋势,就连货物的往来都跟着减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王婕和王盼归母子的悲剧不是一个特例。
杜弘听着听着,就沉默下来。
“教主。”这个时候,沈庭辉察觉到了什么,“我们不是朝廷,甚至我们自己还负着债,山上的大伙还等着教主吃饭呐。”
杜弘的思路被猛地拉了回来。
他明白沈庭辉这个时候突然叫他教主的意思。
现在教内财务吃紧,他也不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帮这些乞丐,因为他们的数目实在太多了,这周边城镇里究竟有多少乞丐,就连他们教内的情报点都不一定能说清楚。
沈庭辉叹了口气。
“那老爷,我先出去为您守夜,您休息吧。”
说完,他拿起剑,出门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杜弘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毫无睡意,但是实际上,他刚沾到枕头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久违的梦到了现世,只不过是第三人称。
梦到他在跟一个人争吵,和他争吵的那人是背对着他的,他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一直是梦中的杜弘在很激动的说着什么。
没有声音。
杜弘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突然背对着杜弘的那个人转过头,和杜弘面对面。
杜弘心里一紧。
那个人没有脸。
原本应当长着五官的地方光滑的像个剥了皮的鸡蛋。
虽然这人没有五官,但是杜弘就是能感觉到,这人在看他。
梦中的杜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还在继续激动的说着什么。
这个梦过于怪诞,杜弘,无面人,梦中的另一个杜弘,三个人就像在演一出哑剧。
就在杜弘想要打量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时,他看到一直静静地站着的无面人抬起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杜弘惊醒了。
后背湿冷,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头上也都是细汗。
刚才这个梦代表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梦,一定跟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有关。
但是他没有一点关于无面人的记忆,如果他真的那么激动的和那个人争吵过,没有理由会一点都不记得。
除非,有人将记忆抹掉了。
杜弘没有了继续睡觉的念头,他下床推开窗。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这个时代的夜晚,可以在夜空中清晰的看到星空,远处漆黑一片。
没有梆子声,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杜弘就站在窗口看着夜空发呆。
“教主,请您向后站一站。”黑夜中突然有人说话。
杜弘向后一步,一个人头擦着窗框掉了下去。
杜弘一时间茫然和震惊交织,如果不是听出刚才那个声音是十七,他现在就该抽刀自卫了。
紧接着,又有两个脑袋掉了下来。
十七浑身是血的从窗口翻进来,还顺手关了窗。
“这么晚了,教主可有事吩咐属下去做?”他低着头,单膝跪地,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浸满了血,他跪在地上的时候,膝盖下出现了一个血印。
“我只是睡不着,刚才那些人是?”杜弘倒了两杯已经凉了的茶,自己拿起一杯喝,强行平复心情。
“是一品阁的杀手。”十七回答,“四个都是,目前没有雇佣他们的人的信息,不过看他们不算武功上乘,雇佣他们的人应该也没有掏很多钱。”
四个?
“我看到了三个脑袋,另一个呢?”杜弘的关注点从头转移到了数量上。
“还有一个在房顶,三十三在看着他。”十七低着头回答,“他应该快招了。”
“教主要见见他吗?”
杜弘琢磨着,想要自己命的人,怎么也得见见长见识,江湖里有名的一品阁,他也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
十七站起来,打开窗,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被从窗口扔进来。
然后三十三从外面把窗户关上了。
十七踢了两脚,给这个仅剩的刺客翻了个面,让他脸贴着地,紧接着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刺客后背上。
“我们教主有话要问你。”十七脸上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冷酷,“如果一会儿你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我就会一根一根的切下你的手指,然后卸了你的下巴,逼着你吃下去。”
那个刺客嘴被堵住,只能拼命的试图点头,并且发出呜呜的声音。
“还是咱们的老规矩。”十七接着说,“你也看到了前面你的三个同伴的下场,如果你要是不配合问话,那你们就只能作伴了。”
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盒,从里面拿出一条蠕动着的虫子。
“看着这个虫子,不想让它爬进你的耳朵,吃点你的脑浆,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紧接着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拿出了刺客嘴里堵着的东西。
刺客剧烈的呛咳,然后恐惧恭顺的看着杜弘。
“小的,小的是今天晚上接到……这个……这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见钱眼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谁是雇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