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李经梧再次见到了杜弘。
他本来是倚靠在垫子上发呆,听到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赶紧努力坐直身体,向门的方向看去。
杜弘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啪的往桌子上一扔。
李经梧总感觉这布包表面上还有点褐色的痕迹,看着像血。
要不是形状不对,李经梧都要怀疑杜弘给他拎了个人头回来了。
“这……这是?”他试探着问。
杜弘面无表情的当着李经梧的面打开了手里的布包,里面是一大团头发,李经梧甚至好像还看到了有的头发上连着什么,像是头皮。
“这是你弟弟的头发,你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你弟弟。”他抓起一团,“倒不是我不想给你带点别的特征回来,重点是我刚下手他就嚎,我就只能带这些回来。”
如果你不是上去就抓李经桐头发,可能李经桐不会有那么大反应吧……
李经梧想着。
这个时代还是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基本上人人都是长发,这一下把人头皮都拽下来了点,基本就和挑衅李经桐的尊严没什么差别了。
李经梧看着那一团黑色的,乱糟糟的头发,刚想摇头说他分辨不出,就看到杜弘手里的那一团头发里隐约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根束发带。
这个东西李经梧可是很眼熟了,这是他娘以前送给他们兄弟二人的礼物,当时送给李经桐的那根要比李经梧这根好看很多,因此每次李经桐看到这束发带,就会有一种战胜了自己哥哥的感觉。
李经桐之后就经常会带着这根束发带。
曾经李经梧傻白甜的认为弟弟是真的喜欢这根束发带,现在想想,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李经桐就已经开始从各个方面寻找碾压他的快感了。
“这大概真的是李经桐的头发。”李经梧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并不是因为李经桐受到了伤害,而是因为李经桐终于也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痛苦。
“嗯,那就没问题了。”杜弘放下手里的头发,他注意到李经梧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但是这些并不归他管。
经受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不能去劝李经梧什么,也不能劝他放下仇恨或者是说什么念在是亲兄弟的份上放过李经桐一马这类的话,他心里清楚,这是慷他人之慨,是一种十分下贱的行为。
就像他虽然和杜敏堂实际上并不算是正常的父子,但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查出来是谁杀了杜敏堂,那他想必也会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吧?
杜弘把那一大团头发留在了桌子上,没有带走,“这些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李经梧猛点头,生怕让杜弘觉得自己不满意。
杜弘放下头发,推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李经梧的说话声。
“你觉得,最后他是会后悔和我生在一起,还是我后悔和他生在一起呢?”
他问。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那些就不是你的错。”杜弘脚步停了一瞬间,语气平淡的回答,同时在心里补充,虽然他不信李经梧什么都没有干就能被亲兄弟恨之入骨。
出了门,他就看到一直守在门口的王振平。
“辛苦了,老爷。”王振平看到杜弘出来了,马上就非常上道的跟在他身后。
“嗯。”杜弘疲惫的想揉一揉鼻梁骨,但是邻到要碰到鼻子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脸上这张是假脸。
今天他连拔带削把李经桐搞成了一个秃头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到客栈里来,而是去了白马周报那里。
那里的人都认识教主,也都被提前嘱咐过教主要借用白马周报的身份,于是一个一个的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了敬业精神,把杜弘当成了一个真的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
甚至把他们白马周报平时用的字帖一类的也都拿给了杜弘,让他写。
杜弘死都没想到,这出自他自己手的字帖,有一天会通过这种方式再次回到他的手里。
于是杜弘带着这一包染血的头发写了一上午的字帖,下午又带着这一包头发跟着付奇到处去找新闻。
杜弘心累的同时,付奇也是心里苦。
把教主当成一个新人,还要高标准严要求让外人看,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山上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是教主带出来的,要是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重点是连这张假脸都是自己给画的,根本就不可能装傻好吗!
于是整个下午,杜弘与付奇在无形之中互相折磨对方。
甚至付奇还要不留痕迹的帮杜弘维持这张假脸,不露出什么马脚。
只要一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杜弘就控制不住的疲惫。
今天到达佚城的门派更多了,整个佚城的紧张气氛开始由水下浮到表面上。
因为人多了,不遵守规则的人的绝对值也变多了,甚至发生了两个门派直接在佚城内斗殴的情况,作为周报的一份子,杜弘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这两个门派的战斗就发生在佚城街市上,等杜弘他们到来时,周围已经围拢了很多人,其中包括不少门派的弟子,但是大家都只是看着,没有人上去拉架。
两边的人越打越狠,同时位置也在不断变化,周围的围观者们随着他们不断的变换位置,但始终以这场战斗为中心点呈圆形分布。
周围有人认出了付奇,知道他是白马周报的,好心的给他们周报记者让出了一条缝。
杜弘顺着这条缝挤进去,看到圆圈中间六个人扭打在一起,他们穿着两种制式的服装,都没有带武器,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
不过有一方明显处于劣势,其中有一个矮一点的男人已经被打的满嘴是血。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上去拦架?
杜弘想着,毕竟再打下去估计就打死人了。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从人群的头顶飞进来一个人。
他落到两方人中间,两只手的那个抓住两个人,朝地面一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