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演下了朝又被叫到侧殿与徐统领商议出征之事。结束以后，他匆匆从大殿里出来，暮色已至，他早已是一脸的倦意，步履匆匆，一身朝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走到宫门眼瞅着只剩自家马车孤零零的停滞在门外，他素来不喜人多，连随从却也是只一人。将冠帽递与随从，一脚迈上马车，一手拉开车帘布。借着半抹月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还请祈王恕臣唐突。”

周演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倒也没有说什么，敏捷的迈上了另一只脚。

祈王周演素来勤俭些，且平日里多骑马上朝，今日下朝特晚，宅里便吩咐了马车来接，好巧不巧今日来的马车是个半蓬的，略小了些，两人坐着有些挤。

“你们丞相家如今这等不济吗？御史大夫竟还得蹭马车回家！”上了车周演便半眯了眼。

“能蹭上祈王的车，我好大的面呢～”车上那人早已换好了便服，几层丝织外裹着貂绒衬得人也精神了许多。

玉柳若，别名唤作玉琅。大周丞相嫡子，与祈王一样的年纪，自小与养在王宫的世家子弟一同长大，与祈王交好。自小才气外露，但不似其父那般刚正不阿，与丞相家几代清流的气质格格不入。相貌上一等一的好，又善于表达，百国多少世家贵族想把家中千金塞到丞相府里，他又处处留情，一度让丞相对自家私事焦头烂额。王都之内世家贵族的小姐甚至为玉琅大打出手，只为谁能拿到集市上售卖的粘有玉郎气息的手帕。这件事被王城丰都传得纷沸沸扬扬，玉郎的又一次的名声大噪。周演当时对其嗤之以鼻，只觉得当个笑话听一听。

后来丞相担心，柳若再大一点儿，自家门槛被踏破，倒是匆匆为他订下了一门亲事，寻了越国公主。再后来公主还没有等到过门，就稀里糊涂的病死了。这下好了，世代清流的玉家，一脸狐媚像的玉家嫡子是个克妻之命的传闻倒是坐实了。这几年关于他的私情之事倒是少了许多。

“什么事？”

“祈王出征在即，难免数日不得相见，今日我寻了个好地方，带祈王消遣一番。”那人来了兴致，一时间说话的语气中藏着安耐不住的笑意。

“不去！”

“非秦楼楚馆。”

“不去！”

“非聒噪酒楼。”

“不去！”

“非戏坊茶台。”

……

周演一直觉得，玉琅绝对是个能成大器之人。他认准的事情皆是锲而不舍，尤其是在鼓动人心方面，向来一吃一个准。周演在他手里不知栽了多少回。

“恭卿家的吴印前些日子去了倭国，拿到了不少前朝的古玩，在娄公馆摆了一出，我带你且去瞧一瞧。”

“我不好古玩。”

“有几本传奇，孤本！”

周演眉峰一挑，果然是吃准了他的。

“还穿着朝服，没换衣服，回府太麻烦了。”

“我都准备好了，走吧！”

周演瞧着玉琅满面焕颜，倒也没力气再说什么，坐着马车恍恍惚惚来到了娄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