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市中心。
熙熙攘攘的繁华娱乐街上,夜色酒吧的霓虹灯只占了不起眼的一小块地方。
酒吧正门设计的别具一格,暗灰色墙体像是要融入这浓浓夜色中,唯有边缘不规则的拱门像是通入异世界的神秘入口。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
一个穿着流里流气、顶着一个爆炸头的小青年嘴边斜斜的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瞟了一眼莹白色的霓虹灯,停了好几秒,嘴唇翕动了两下,又撇嘴把烟塞回兜里,推开酒吧的门往里走。
进门不远处有一个小前台似是摆设,上面摆两三个不大的盆景,并没有值班的人。稍微拐过去一些,灯光突然就暗下来。
一股阴森森的地牢般的感觉。
尽管已经来过两三次,小青年的脸上明显还是带了一丝不自然。他环视了四周,努力眯着眼,终于看见了角落里坐着的同伴。
小青年快步走过去,端起桌上一个盛满酒的高脚杯喝了两口才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设计师,好好的酒吧非要搞得这么恐怖,每次来都心惊胆战的。”
正在看手机的同伴一抬头,瞬间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诶诶,这酒贵着呢,慢点儿喝,就让你这等粗人这般糟蹋!”
“啧,哥们儿又不缺酒钱。”
这会儿时间尚早,来酒吧消遣的人还不多,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大,惹得旁边几桌的人凑过来好几个脑袋。
“嗨,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钱人玩的套路!瞧见没,里里外外这套神秘诡异的设计,非但没把客人吓跑,还越发刺激了男人的猎奇心和征服欲。”
“对对,套路!简直就是个销金窟,有头有脸的人都往里面钻!”
“诶哥们儿,你见没见过夜色四楼之上的风景?”
“四楼?别说四楼,哥哥我手里这点钱,买不起人家三楼的半杯酒!”
“哈哈,谁说不是呢……来喝一杯!”
……
这年头,喝什么样的酒找什么样的妞,玩什么样的场子见什么样的风景,通通都要讲究身份地位的。
临近九点半,夜色酒吧的一楼舞池才真正热起来。
一楼的大厅一改阴森的气息,捉摸不定的投射灯配上激荡人心的动感音乐,酒杯碰撞之间,竟有些像是哪个山寨的庆功盛宴现场。
这时候又换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酷盖驻唱歌手,一把吉他走天下,低音炮撕裂音对着台下轮番轰炸,惹得不少扭着纤细腰肢的微醺女人心猿意马。
二楼专设的半透明抽烟室里烟雾缭绕。
几个男人吐着烟圈半倚在长靠垫上,隔着玻璃往一楼大厅中间看,谈论着带有颜色的话题。
……
在这里,有的人玩的是享受,有的人图的是遗忘。
当然也有那么三两个,为的是事业与理想。
就比如五楼某个中包厢里面对面坐着的那对父女。
女儿大约不到二十岁,长发被高高束起,大晚上的半戴着口罩,深色墨镜被推到头发里,表情看起来委屈极了。
故作坚强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我不明白!”
父亲并不买账,人到中年依旧看起来帅气俊朗的脸上染上一抹忧色和厉色。
“不明白就照做!”
“我不,我就不!”女儿情绪有些崩溃的大喊几句,“明明我做的没有错!群众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说的是实话,也没抹黑谁,他拦着我做什么!”
男人恨铁不成钢道:“糊涂!看来是这些年来家里把你保护得太好,这点东西都没搞明白!你……”
话还没说完,放在一侧的手机铃声便响了。
男人飞快看一眼电话,又看一眼红着眼眶的女儿,站起来走过一旁去接听。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很着急,女儿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小拳头默默的握紧,用袖子揩了一把眼泪,抽着鼻子撅着嘴等。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男人语气沉沉的说完就挂了电话,转回身时有些丧丧的。
“杉杉,你被封杀了……这一次爸爸帮不了你。”
女儿如遭雷劈:“封……封杀我……”
轻轻抱了抱女儿,男人的语气不再严厉:“走,别担心,咱们回家。”
“不,我,我要去找他,凭什么!”
……
……
相比于一楼的热闹喧哗,酒吧三楼显得略微有些安静,但人数并不少。
不上不下的中高层收入人群,不想和普通上班族混在一起,也不太能负担得起天价包厢,于是成群结队的凑在三楼隔间,维护着自己的颜面。
不长的吧台后站着一个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帅气男生。
面具只遮住眼睛周围,耳后别着两根灰白黑色羽毛,看起来好像是未成年。
男生有一米七五左右,纤瘦但并不单薄,一身燕尾服极有风度。
一手举着量酒器还未放下,精致调酒壶在另一手中让人眼花缭乱的摇晃,倒入玻璃杯中的声音让人喉头微动,吧匙轻轻碰撞杯壁清脆悦耳。
色泽艳丽、层次分明的五色鸡尾酒被素白修长的手推到吧台前坐着的一个男人眼前。
男人轻轻托起酒杯,让酒水沿杯壁环绕一圈,勾唇笑。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男人端着鸡尾酒走了,男生望向电梯拐角处,神色平淡。
不,除了酒,并不美妙。
一个半小时前,一楼有个侍者向他汇报说,混进来个实习女记者,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而这个实习女记者,正在向他走来。
男生轻轻敲击吧台,拿过毛巾在上面细致擦拭几下,又放回去,找出另一块,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指头。
酒吧这种地方,本来就是让人放松的娱乐场所。
谁都不能看清里面坐着喝酒的人在外面是什么嘴脸。所以也难免混进来一些……不太利于社会稳定的家伙。
而分布在这所酒吧里的调酒师和侍者们,都会多多少少给便衣公职人员们行方便。
一楼那个调酒师大概是因为刚开始做,不慎被小记者发现了端倪。
于是再将要把照片素材传出去的时候,他让人插手删了数据。
这件事给个警告,本会就这样算了。谁知道那小记者刚入门,还没摸清门道,百般的胡闹,差点又给捅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