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里，莫小汐睡了又醒，在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只有，仿佛永恒的幽暗的勉强可以视物的紫色淡光。

莫小汐饿了，或者渴了都会摇动之前将她带进这间屋子里的尸人给她留下来的铃铛。

铃铛一响，就会有行动机械的低等尸人进来询问她有什么需求。

莫小汐自嘲的想，她这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

也许是因为不运动的关系，她对食物和能量的需求很少。所以，胃口不大，吃的东西也少。但是，她躺在床上，每天都可以感受到小屁孩钻进她的心头去吸取她的心头血。

每一次都感应的很清楚。

所以，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了小屁孩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因为，他始终没有多吸一口。

“小屁孩，你还挺守信用。”莫小汐忍不住说。

小屁孩便现了身：“那是自然，我们魅灵是最最最讲信用的了。”

“魅灵？”莫小汐反应过来：“原来你是魅灵啊！”

“嗯。”小屁孩干脆也承认了：“告诉你也没事，反正再过不久，姐姐就要去死了，到时候，这世间，还是没有人类会知道我的身份。”

莫小汐皱了皱眉：“你什么身份啊？这么神秘！在我们人类看来，魅灵就像是一种宠物！”

“姐姐。”小屁孩有点生气了：“人家不是宠物。”

“好！你是高级的……宠物！”

“姐姐。”

“哈哈哈哈哈……”莫小汐笑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小屁孩你真的生气了吗？”

“嗯。”小屁孩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生气了。”

“你生气的样子……”莫小汐捏了捏他的鼻子：“真丑！”

“姐姐！”

如果莫小汐再说下去，估计小屁孩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他此刻正在睁大两只眼睛，怒不可揭的看着莫小汐，似乎他的两只眼睛，都可以冒出火星来。

莫小汐看了看，反倒被他气鼓鼓的呆萌样子给逗笑了。

莫小汐忽然想到那个尸人的首领，那个叫做万年寒江的高级尸人，他似乎跟小屁孩一样，不会撒谎。

撒谎，似乎只是人类才拥有的技能。

小屁孩感应到了她的疑问，即使莫小汐没有发问，他也对她做出了回答：“是的，除了狡猾狡诈的人类最会撒谎之外，我们都是不会撒谎的。我们只说我们能说的东西，不能说的东西也会坦诚的告知不能说，但是，我们绝对不撒谎。”

“看来，你们的诚实有时候也很残忍啊。”莫小汐说：“有种谎言叫做善意的谎言懂不懂？”

善意的谎言，可以缓解过程中所产生的痛苦。

“切！”小屁孩很不以为然：“姐姐，你说的那应该叫做伪善吧！对于我们来说，伪善是我们最讨厌的事情之一，所以，我们也才讨厌人类。”

“啊……”莫小汐说：“原来你讨厌我啊？之前你对我说的喜欢我啊，要保护我啊，都是骗我的啊？”

“不是！不是！”小屁孩赶紧解释：“我……我不讨厌姐姐啊，我从来也没有讨厌过姐姐。我说的是其他的人类，姐姐你是除外的。”

“能信吗？”莫小汐仍然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能信！绝对能信！”小屁孩保证一样：“姐姐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发一个最毒的誓言。”

“还是算了吧！”莫小汐兴趣缺缺的样子，反正她是个将死之人，也没有那么计较这个问题了。

只是，她更加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小屁孩，你把我血液喝光的时候，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我会很痛苦吗？还是会给我带来最直接的感官上的疼痛，你最好轻一点对我，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疼了。”

小屁孩回答说：“我不会让姐姐很痛苦的，到了那一天，我会先给姐姐催眠。然后，让姐姐在睡梦中停止呼吸，姐姐，我会让你这样子死去。”

“听起来，还不错。”莫小汐说，就像是得癌症十分痛苦的病人，会选择安乐死自己一样。

要死，她也想没有疼痛和痛苦的死去。

“姐姐……”小屁孩欲言又止，又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其实非常非常舍不得你去死。”

“没办法，我还是要死。”就连战北野都放弃自己了，莫小汐很明白，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指望。

“姐姐……”小屁孩叹了口气：“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莫小汐认真的想了一想：“似乎……我已经没有什么事要做了。如果非要去做一件事情的话，我希望等我死了以后，你把我已经死亡的消息亲自告诉这四个人，一是战北野，二是我的好朋友花枝，三同样是我的好朋友言熠，四是……”莫小汐舔了舔嘴唇，有些缓慢的说出他的名字：“我弟弟莫小山，我想让他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姐姐，是在什么时候死掉的？”

小屁孩问：“就这些要求吗？”

“是啊，就这些要求。”莫小汐说。

“那很简单。”小屁孩说：“姐姐你就放心的去死吧，我一定会把你的遗愿完成的。到时候，我还会给他们每个人都实现一个愿望，我会告诉他们，是姐姐让他们实现的。”

“好，那我就替他们谢谢你了，小屁孩。”

“可是姐姐，你没有关于自己的事吗？比如你的葬礼，或者是你想要一块什么样的墓地，又或者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墓碑？这些，我都会满足你呀？”

小屁孩说，他的这些话倒是说的很实在。

这些，莫小汐真的都没有想过。

死了就是死了。

死了之后的事，她不知道应该是怎么样的？

她的尸体，恐怕那些尸人不会放过吧，他们会拿她的尸体泄愤吧！

那样也太惨了一些。

莫小汐想到那样的场景，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

她对着小屁孩说：“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在我死后带走我的尸体是吗？”

小屁孩说：“到时候我吸光了姐姐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