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后，他们顺利到了巫咸。

巫氿让人把猿公送到了七神殿，真微子仍进了巫狱。安排好自己带回来的两个后又请示了云嘉是否需要他一同去丰明殿。

虽然是请示，可云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真不让巫氿跟着他就愿意乖乖待在原地。

自己对巫咸也不熟悉，师尊又不好太扎眼，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总得先搞清楚自己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只好三人一同去了丰明殿。

殿外立着一排侍奉的白袍女子，领头的先看见了云嘉，一时没站住，扶着身旁的人才借机缓了一口气。

“圣女大人？”语气惊疑不定。

云嘉不是正主，自然也做不出该有的反应。还是巫氿解了围：“还不进去通禀大祭司，圣女来了。”

立刻便有一名侍女往正殿走去，剩下的人也不敢怠慢，低头将云嘉引进了门，对云嘉和巫氿中间那个男人不发一问。相比较多日不曾露面的圣女大人的出现，巫氿都难得到她们一个正眼，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倒也没有让他们多等，进去禀报的侍女很快就回来请云嘉入正殿，巫氿和冉莘止只得在偏殿等候。

“师尊…”云嘉看了一眼冉莘止，不知是否该进去。

虽然是心疼小徒儿小小年纪要面对这些糟心事，可在寰宇，没有修士能永远护着自己的徒儿，历练总是要一点一点开始的。何况如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只用眼神示意云嘉放心去。

明白了师尊的意思，云嘉也没再犹豫，只好随着侍女进了正殿。

青天白日的，丰明殿内却是烛火幽幽，青石巨兽獠牙森冷，看的人心中不安。

侍女将她送进去，就自行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吱呀——”一声，殿门合上，光线更加幽暗起来。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冷冰冰的女声从青石巨兽后传出来。

云嘉看到一个身形不高，手持银色腾蛇杖的白袍女子走了出来。长相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的样子，脸色是诡异不正常的白，嘴唇呈现紫红色。

这个人，她没见过。

“你是谁？”

“我是谁？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今日是借的谁的名头进的丰明殿？”巫由用腾蛇杖重重点了一下地面。

云嘉对出生时的事情只有在郾城那一梦的印象，日子久了就有点模糊。

“你是…那个要杀我的人！”梦中出场人物其实不多，她努力想了想，能这样对她不假辞色的在巫咸也只有那个女人了，一个对她来说比蛇蝎要可怕的多的人。

“可惜你没死成。”巫由讥诮道。

“我没死成你好像也不是十分失望？对我的来这里你也没有表现的很惊讶...“云嘉原本开口只是想怼怼这个女人，可是说到这里，她自己心中却冒出来一个念头：“或者因为那年没有杀了我，心里不放心又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所以你知道我会来。”

巫由听了她这段话，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整个人似乎都要和手中的银色腾蛇仗融为一体。

“你想说什么？”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想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好好想一想，天底下想她死的人里面非要说到话，眼前这个绝对是第一位。

那种什么都不为，只认定她的存在就是原罪的荒唐理由，只有她会贯彻到底。现在见到自己却没有想着对自己喊打喊杀，不过是语气冷一点而已，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巫由仔细打量着云嘉，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真的是咒术生效了？如果上次那回是巫硃意外成功借了她的元气的话...那她还真的送上门来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你既然来了巫咸，自然还是我巫咸的子民，现在开始就留在这里履行你巫咸子民的职责吧。”她现在要回去再验证一遍，此事若成，眼前这个孽障倒还算有点用处。

“你失心疯了吗？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乖乖留在这里？”云嘉都要气笑了，谁给她的自信对别人的话避而不答，反而还能面不改色的要求别人履行什么见鬼的子民职责。

“你来到巫咸，还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吧？你难道不想见一见她？”巫由都开了口，就自信有十分把握留下她。

最好这一次，一劳永逸。

云嘉脑海中对母亲的印象只有问心境里那个秀美的女人神色哀伤的匆匆一瞥。

“我们从前没有见过面，以后自然也不必见面。”见面了又如何，不过徒增烦恼。

“你的母亲已经时日无多了，你也不愿留下来陪一陪她？”说着自己的女儿快要死了，巫由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冰冷模样。

云嘉不相信，什么叫做时日无多？她才多大？难道她来之前她不是一直好好的活着吗？她被巫由的话分去心神引到了一个死胡同。

就算云嘉对她没太深的感情，可也没有办法向刚才一样冷冰冰的吐出此生不见的话来。

巫由看她神色恍惚的样子，心中很是满意，乖乖答应最好，不答应，难道巫咸还会有第二个姬合带她离开吗？

云嘉看向巫由，心中生恨：“你顾左右而言他，恐怕没少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你的事情，你母亲都清楚，想要知道不如你去问她？”巫由握住腾蛇杖，声音始终不见情绪起伏。

好似时日无多的并不是她的女儿一般。

云嘉觉得齿冷，这是怎样的一个冷心冷肺的人，或许该问，她还是一个人吗？

“硃儿现在不便见人，你既然顶了她的名头回来，就不要再外面做出有辱丰明殿圣女名声的事情来。”提到了巫硃，巫由的声音才不由紧绷起来。

“我若不答应呢？”

“难道你以为自己有的选，自己送上门来，还想着有路可退？”

云嘉想，可能这个女人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来到巫咸，来到丰明殿，来到大祭司面前，是死是活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是，她是吗？

云嘉不是，冉莘止更不是，可能还要感谢巫氿，如果不是他要带自己回来，也给不了巫由一种她不过是在外流落偶尔任务途中被发现然后带到巫咸的错觉。

在查明真相之前，就让她继续保持着这种美好的错觉吧。

“这么说，我不仅没得选，还必须按照你说的做，否则小命难保？”云嘉也压住心中的情绪，淡淡的问了一句。

巫由看着她不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行啊，我答应，毕竟没得选不是？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先别着急否决我，我猜你现在也有不小的麻烦，不如听听我的要求怎么样？很简单的。”一个人人尊敬的圣女，突然没了踪迹，不但没有人发觉，还让人在外面带回来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翻版'，稍微想一想，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巫由盯着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胆子倒是很大：“说。”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是我的师父，要陪着我，也不是时时同我在一起，只是在这里，他要行动自由。”

巫由想了想侍女禀报里一带而过的那个男人，没有轻易答应。

“怎么样？行还是不行？”云嘉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才迫切想知道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的念头，只要时间足够，她总能查清楚的。

“圣女身边从来没有男人伴随左右。”在巫咸，这几百年来可以被称为圣女的只有巫硃一个人，因此到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以约束她，但是巫硃本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管是物还是人。

“我和师父不会随意出现在人前的。”

“只能在丰明殿内行走，不可外出。”巫由降低她的要求。

云嘉的本意也不是要让巫由答应自己的条件，她不过是想弱化一下师尊的存在，毕竟在这个世界，师尊真要去哪里，恐怕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

如今巫由答应了，她也只不过装作有点勉强的样子应下。

接下来她倒要看看巫由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