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吉祥第一次见到玄羽。
那日她被神鸟瞿如追逐,最后跌进那蓬莱仙岛中,她嘴里嘟嘟囔囔,怪着她娘亲平日里净教她如何摸鱼捉鸟,竟不晓得多教教她如何打斗,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她起身拍拍身后的杂草,忽而听到一温润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
吉祥吓了一跳:“谁?”
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似乎跌进了某座院子中,四周樱花绽放,不远处似有一荷塘与凉亭。
她走近了些,见那凉亭中一男子身着青色的纱衣,身姿颀长,肤色白皙,面容俊美。他一手持书,另一手正执着黑子正要往那棋盘上放,似乎是自己在同自己下棋。
吉祥一时看呆了,她长这么大,一直以为她娘亲是最美的,眼前这男子温润脱俗,竟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男子比女子还美。都说那天女知微爱慕战神玄羽,难道背地里还藏着男宠?
“你是何人?”那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拉回了吉祥的神智。
“我......我是一名辛夷花仙,来此寻玄羽战神的。”
辛夷花仙?青衣男子落下手中的黑子,细细打量了眼前这女子。
她身上虽多多少少沾了些辛夷花的灵气,但是这点障眼术倒是蒙不了他。
修仙之人周身仙泽皆是如湖水般通透的淡绿色,道行深者则颜色更浓郁。而眼前这女子周身仙泽灵动,表面看上去似淡淡的湖绿色,还带了些辛夷花香,实则内在的仙泽如红莲又如傍晚的霞光,不似魔族的黑,又不似妖族的媚紫,十分纯净,没有一丝妖魔浊气,但似乎沾染了些凡尘气息。
他亲眼所见她方才是被瞿如追逐至此,那便说明她并没有天女令。一个不明身份的仙子闯入了蓬莱仙岛,竟说是来此寻一个足不出户之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她说道:“哦?你来寻他何事?”
“我......”吉祥一时语塞。
难不成她还能告诉他她原本是打算带一女仙来此见战神以解相思之苦的?
当然是不能!
“我来寻他何事为何要告诉你?”
他笑而不语。
吉祥见这美男子笑得倾国倾城,心中不免感叹,哪里用得着费劲千辛万苦去瞧一介武夫?眼前这男子要说四海八荒第一,那还差不多。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时转念,做神仙可不能如此见色忘友!此时苍雨一帮人不知在渤海中是何情况,自己在此见一美男子竟瞧呆了眼,不可,不可。还不如帮苍雨打探打探那战神在何处先。
“喂,你可认识战神玄羽?”
他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神闲气定地往旁边拿出一茶壶,似要泡上一壶好茶。
吉祥又问道:“那你可知他住何处?”
“浮生殿。”他虽嘴上应着她,手中的动作却未有停顿。
吉祥见他待自己似乎甚是和气,便卸下了不少防备,又走近了些:“那这里是何处?浮生殿该如何走?”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待泡好了两盏茶,转过头望着她缓缓答道:“这里便是。”
接着他又伸手示意前方那盏茶是给她的,可坐下同饮。
吉祥一时愣住:“啊?”
她带着疑惑挪着步子到他对面坐下。
吉祥心想方才他泡茶的动作娴熟,应是常做此事。难不成他不是知微的男宠,而是那战神的?没想到堂堂一介战神竟会囚禁一美男在此!
吉祥咽了下口水,面露难色,尴尬地笑笑:“这位仙友,我见你相貌气度不凡,且方才见你看书下棋,想必也是才华横溢,你若在此处有什么难处,不防开口直言,或许我能帮帮你?”
他见她神情古怪,不知道又想偏了什么,顿时觉得好笑,他笑道:“不知仙子你觉得我有何难处?”
吉祥心想,当一名男宠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碍于脸面不敢直说倒也正常,但如今他还能笑得出来,想必心态定是极好的。
“比方说,你有没有在此受到束缚,行动不便或者时常被迫做一些你不大喜欢之事诸如此类的?”她继续问道。
他思忖片刻,而后点点头。
她双手一拍:“那不就对了?没想到玄羽战神美名在外,背地里却做着暗囚男宠这等龌蹉之事!”
“咳咳,男宠?”他一愣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难道不是?”吉祥也一时愣住:“难道是知微的男宠?”
“你觉着我像一男宠?”
诚然他是长得秀气了些,但被说是男宠倒是新鲜,他好笑地看着吉祥。
吉祥似是有些迷惑:“你住这里没错吧?”
他点头。
她一口喝下他泡的茶,味道不错。然后接着道:“你生得这般模样,在战神宫殿住着,不是男宠还能是什么?”
他左眉一挑:“哦?那你觉着住在此殿之人应是哪般模样?”
她站了起来,将他打量个遍后又坐下:“玄羽战神既为战神,那定是身经百战,他府上跟随之人那定也是体格健硕,能打能斗,法术高强之人才是。而你......”
“我如何?”他嘴角上扬,说着又给自己和吉祥续了一杯茶。
“你虽算不上羸弱,但相比凡间的壮士,天上的将士,倒显得单薄了些。舞刀弄枪不大合适,绣花......额不,方才那般看书下棋倒是极配。”
他垂头苦笑:“是吗......”
吉祥见他神情低落,心想莫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美男伤心难过了吧?
忽而,他抬起来头,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神色突然明亮了起来:“你可知,我们神仙打仗,可不是靠体肉相搏的?”
她不解:“那靠什么?”
“既为神仙,那自然是靠仙术道法相搏。”
他衣袖一挥,桌上的棋子排列成了一道阵法。
吉祥定睛一瞧,而后双手交叉负于身后,小脸一扬:“诚然,仙术道法固然重要,但若体力不如对方,行动自然要慢得多。好比方才那瞿如鸟追逐我,要不是我动作不如它敏捷,以它的道行能耐我何?”
话音刚落吉祥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愚蠢的错误,竟然将瞿如追逐她之事说了出来,那不就等于承认了她是擅自闯岛?她当即双手捂嘴。
青衣男子一时被她的行为逗乐,他虽看破她的心虚,但并没有戳穿,反而问道:“你可知为何瞿如的动作总能快于你?”
“自然是我锻炼得少。”吉祥当即心里又开始怨她娘亲。
他摇摇头,用那纤长白皙的双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靠的是这里。”
吉祥似有不服:“脑袋?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那瞿如聪慧?”
他笑道:“呵呵,我可没有如此说。”
吉祥觉得自己似是被摆了一道,心中不悦,而眼前这青衣男子竟还神闲气定捣鼓着手中的茶具。
她起身双手叉腰,不悦道:“那你是何意?”
他抬头见她站在身边双手叉腰,小脸气得鼓鼓甚是灵动,对她一笑,语气平稳且缓慢:“那瞿如体格可比你小得多吧?“
她点点头。
他接着道:“且方才你也说了,论道行它比不得你。然而神鸟瞿如守护着蓬莱仙岛也有几万年长了,作战经验倒是比你丰富,更重要的是它们总能快你一步思考,你下一步会做何反应。所以方才交手过程中,你可有思虑过它会作何反应?”
这一番话竟让吉祥无言相对,愣着摇了摇头。
他又对她一笑,而后又用那纤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脑袋,对她说道:“这不就是我说的靠这个?”
要命,眼前这人明明就是是拐着弯说她不够聪明,她竟还觉着他那一笑让她如沐春风,一时又看傻了眼。她是这天上地下唯一的小神女,落得如此下风,此番不应是感到生气么?
她甩甩头,收起脸上的花痴:“方才是我大意,并没有将那瞿如放在心上,反倒被它们占了上风,这样的结局,如今你说甚么都占理。”
“哦?如此说来,方才我那番见解你不同意?”
“我......”她其实已被说服得七七八八了,但她从小到大比什么都没输过,实在是有些不服气。
她双臂交叉,扬起小脸,似要保留最后的倔强,磨了半天嘴里才蹦出这么一句:“我不同意!”
他起身摊开双臂:“你方才说我这体格,看书下棋才最合适,你既如此看法,那定是不介意与我比试一番吧?”
听闻他这般说,她转过小脸,哈哈笑了笑。心想她娘亲虽未正式教过她如何打架,但这几万年什么飞鱼走兽她都捉过摸过,眼前这美男这般秀气,她并不觉得能是她的对手,毕竟她还有神力。
她笑道:“你确定要同我比试?待会万一受伤,你府上的战神不会来找我讨回公道的吧?”
瞧她如此自信,他不免觉得好笑,并未多言,说了一个“不会”而后摆了个“请”的动作。
吉祥见对方如此不把她当一回事,顿时收起了笑容,心道定要让他瞧瞧她的厉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