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我就在手机上悄悄地搜索北海市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游乐场,但是很遗憾的是现在所有的游乐园都已经关门了。可看到他一副激动难掩的样子,我便依旧带他出了门。
夜色迷人,纵使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但零星的几盏路灯依旧可以将我们面前的路照得极为光明。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和我说了很多童年时候的故事,似乎在那场火灾之前,他一直是一个幸福的孩子。看着路灯下他的笑脸,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待我们走到游乐场紧锁的大门外时,便看到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望不到边。我原本担心林灵渠会有些失落,但他却没有在意这些,飞身一跃便翻过了游乐场大门的栅栏,在里面冲我挥手,
“喂,快进来!”
“这…难度也太高了吧…”我看着他,下巴颤巍巍的,双腿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来嘛!”他见我有些害怕,就跑过来趴在栅栏上向我伸出手。
我一脸为难,但又不能功亏一篑。于是便在他的帮助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了过去。
此时的游乐园早就没有了白天的欢声笑语,甚至还有几个空空的矿泉水瓶子被风吹得咕噜噜打转。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在晚上休息了,正如则座城市里的一切。
“你可以早些告诉我。”我在他身旁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来做摩天轮了。”
他摇了摇头,“我也是刚想起来的。自从…那年之后我的记忆变得很差,也再没有人能帮助我记得这些。身边的人,都嫌弃我笨,不欺负我就算不错的了。即使是道尔,也没有问起过我的生日。”
我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伸出手,将头顶的空气捏在手中。
“你要多大了?”
“二十五了。”他答道。
“在十秒钟之后…”我看着手表,为他倒数,“五…四…三…二…一…”
“生日快乐,林灵渠小朋友。”当手表上的三根针重合到一起时,我侧目,发现从刚才开始他便一直望着我。我冲他笑了笑,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就上前一把用力的抱住了他。
“抱歉,我不会做炸鸡,就连外卖都没有挑到最好的给你。”我凑近他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也没能带你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没能见到喷泉的雾气凝结出的彩虹。十秒的倒数后,也没能召唤烟花。我能给你的,就只有一个拥抱和这句生日快乐,你会不会不开心?”
他在我怀里摇了摇头,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挣脱。
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怀中的这一抹温暖。虽然现在的我们,看上去真的很基。但我相信,我对他仍旧仅仅是对弟弟一般的关爱,给他孩子一样单纯的拥抱。
至少现在,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就在如此‘浪漫’的一夜之后,我和林灵渠居然都得了重感冒。这接下来的两三天他都拖着一条长长的鼻涕,原本高挺的鼻子现在被擦得又红又肿。而我的嗓子也因为咳嗽太多而变得沙哑,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小,同他交流时只能依靠手语。
当陈粟心提着水果来看望我们这两个病号的时候,一进门便忍不住打趣道,“你们两个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连感冒都和说好的一样?”
“大概是季节性流感吧。”我接过水果,用我沙哑的喉咙说道,“最近感冒的不是挺多的吗。”
“可我就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啊!”陈粟心说着,嘚瑟似的抖了抖肩膀。
“笨蛋是不会感冒的。”一直一言不发的林灵渠忽然冒出了一句,一脸淡定的把陈粟心怼了回去。
陈粟心先是一愣,随后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林警官这时才来这住了几天,说话都已经不向着自己人了。”
“你今天来到底为了什么,单纯的探望病号?”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陈粟心道。
“当然…不是!”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摇头晃脑,“其实今天我是来通知两件事情…首先,你们知道吗,裘夕的父母被逮捕了,他家的大宅子也被收回了!”
“啊?”我一惊,追问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不是说他家势力很大的吗?”
陈粟心骄傲的摆了摆食指,说道,“他家真正有本事的裘夕的姑姑,她生前的确有些了不起的关系。但主要是这一次裘夕的父母太急于那女儿失踪的事情去赔保,直接暴露在上层的眼里;而刘警官这几天也一直努力查找他们的当年的破绽。最终多年前的事情败露,就以杀人未遂判了刑。”
“原来如此…”我暗自惊讶,“原来道尔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些事情,真是辛苦他了。”
“是啊,刘警官这些天因为裘家的事情一直都没怎么合眼,所以今天没能过来亲自探望你们。”陈粟心说着,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心疼,“只可惜现在裘夕仍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在她父母的罪行终于暴露在公众眼中了,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第二件事情呢?”我问道。
“第二件事嘛…”她眼球在眼眶中转了一圈,有些讨好似的凑上前笑了笑,“其实这些天上面又下了命令,之前的案子对我们在媒体那边的影响很不好,现在市民舆论也很大。所以刘警官也很无奈,原本说好让你们休一个星期…”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哑着嗓子打断了她,“现在继续倒是没问题…可我的嗓子…”
陈粟心扁了扁嘴,也是一脸难为情,“我听出来了,虽然有些为难。但是现在上面和社会工头给的压力确实太大。之前的案子一件没破,现在又多了好几个。一开始这些都是刘警官一个人承受,可现在他真的太累了,如果再这样下去…”
“好了别说了,我去。”说着我便用力的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些,“下一个患者是谁?”
陈粟心望着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身便从包里掏出了一本资料,翻开后说道,“是李汶汶,那个沉溺于梦境的姑娘。”
“那她现在是清醒的,还是还再睡觉?”我想起了她的信息,便又问道,“关于她你还知道多少,现在都告诉我吧。”
“好,那我们边走边说。”
这一次又是由陈粟心开车,带我们去到李汶汶的家里。
“这些天跟着你,我也学到了不少心理分析的能力。所以今天上午看完李汶汶的资料后,我就先自己做了些分析,现在给你讲讲,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车上,陈粟心以害怕被传染为由,把我们两个都赶到了后座。而她现在双手把着方向盘,一脸期待的回头望着我。
“你说吧。”我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挪了挪自己的姿势,准备洗耳恭听她的分析。
“我找人调查过了,李汶汶出生在一个并不算美满的家庭里。”陈粟心说道,“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还是个小经理,可后来因为贪污腐败和调戏下属被开除,在厂子里臭了名声混不下去,最后索性跳楼自杀了。那时候李汶汶的母亲已经怀孕了,之后也一直没改嫁。她母亲性子软,身体还不好,就给人当保姆赚钱。就因为这个,在李汶汶上初中后就遭到了班里同学的歧视和嘲笑…哎呀,气的我要我说不下去了!”
说到这,我可以听出来陈粟心是在咬牙切齿,是真的再为李汶汶的遭遇而愤怒。
“这或许就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汶汶自此之后就沉迷上了睡觉。我想她梦境里的世界一定比现实中的美好一万倍吧…毕竟现实中的她实在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