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巷子中只剩下李汶汶一个人趴在地上，她的衣服已经凌乱并粘上了泥土。她俯在地上哭了一会，却又抬起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颤巍巍的爬起来，站在那里擦干眼泪。

就在此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我和她一起转过去，便看见一名同李汶汶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站在巷子的另一端，正捂着嘴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她将手从嘴边拿下，快步上前走到李汶汶身边，扶住了她还在打颤的胳膊，惊慌的说道，“你是…被人欺负了吗？”

“没有。”李汶汶垂下眼帘，不去看她，冷冷的回答道，“我刚才自己摔了一跤，没事。”

那女孩半信半疑，又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目光惹得李汶汶有些别扭，松开她的手便向前走去。

“你等等！”谁知那姑娘却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带，叫停了她的脚步。李汶汶迟疑的转过身，却见那女孩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蹲下身仔细的为李汶汶擦拭腿上的污渍。

“…你快起来，我不要你碰我！”李汶汶被她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结果还是没能站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女孩再一次走上前，向她伸出手，笑盈盈的说道，“你真笨，我又不会伤害你，干嘛要往后躲啊？”

斑驳的阳光投入巷子深处，隔着树叶打到她的头发上。此刻在李汶汶眼中，她逆光而站，每一处发丝都被阳光勾勒出金色的光芒。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姑娘冲她伸出手，想要帮助她。

“喂，我叫秦桃夭，你叫什么名字啊？”李汶汶借助她的力量站起来后，小女孩率先自我介绍道。

“…李汶汶。”

“唔，你是实验中学的？”秦桃夭看了看她的校服，问到。

“嗯。”

“我是你们隔壁芙蓉女校的，也住这附近。”她笑着凑了过来，“以后我们一起走吧，这样你要是在摔倒了，我可以扶你起来啊！”

我远远的望着，那一刻，李汶汶忽然一怔。再次抬头时，看向秦桃夭的目光便增加了些许的波澜。这便是她们的初见，那时的秦桃夭对她而言，便是无垠雪原唯一的篝火，融开了尖头的些许冰寒。

后来李汶汶才知道，秦桃夭口中‘小巷附近的家’其实是在那片巷子之后的富人区。就是她每晚做作业时，一抬头就能看到的高楼灯火。秦桃夭与她虽然家境落差很大，却丝毫没有小姐脾气，对她随和的很。但在后来的慢慢相处中李汶汶才得知，秦桃夭的父母自小离婚，她妈妈改嫁给了一个商人，她才能住进那么好的房子。

或许正是如此，秦桃夭的性格中也有些少许的不自信。对待很多人都是羞羞怯怯的，完全没有再李汶汶面前放得开。但这并不能影响李汶汶对她难得的喜欢，她作为自己唯一的朋友，给自己原本破烂不堪的生活增添了无比的光彩。对此，李汶汶觉得很是幸运。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中考时二人便约定下来要考同一所高中，最终也在二人都努力下如愿以偿。她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二人的座位之间只隔着一个人。那个人叫做凌宸，是高一时全班女生不约而同认定的班草。凌宸的样貌自然不用说，温文尔雅的少年气质，平时不太爱笑，但也不会给人那种居高临下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他和秦桃夭坐同桌，一开始李汶汶很是不满这个安排。因为他们看上去太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在一起交流多了自然有很多人传他们的闲话。李汶汶特意问过秦桃夭对凌宸的感觉，最初她谈起他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但到了之后就愈发的害羞，提到名字脸颊上就泛起一抹红晕。

秦桃夭喜欢上凌宸了，这件事情她已经意识到了。但心底也跟着升起一丝不安，因为就在秦桃夭喜欢上凌宸的同时，凌宸便已经对自己表白过一次了。

第十九章

“你说你喜欢我？”

当时凌宸趁体育课把她拽到了体育馆内表白，而李汶汶整整用了半天的时间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眼睛不自觉的眨动着，心跳难得的快了起来。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你。”凌宸点头的样子很是殷切，似乎很迫切让李汶汶知道他的心思，他从没有在其他女生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虽众星捧月，但最终还是被李汶汶特别的气质所吸引，收去了高傲来同她说明心声。

“不不不，不行的。”李汶汶连连摆手，还没等凌宸继续说下去，她便飞也似的逃开了。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呢，更何况是这么优秀的人…

那一下午，李汶汶的脑海里都很混乱，她的目光始终躲闪着他。就连秦桃夭跟她说话她也答非所问，胡言乱语。

凌宸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倒是没再过来找她。但班上却传来了风言风语，从一开始的凌宸和秦桃夭，变成了李汶汶，但这些话傻子都能听出明显是有讽刺意味的。

一开始秦桃夭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还能一笑而过，甚至会过来同李汶汶分享。但到了后来，她也觉得凌宸对李汶汶的态度有些奇怪，但那是之前的谣言已经传开了很久，有许多人都以为她才是凌宸的女朋友。所以现在话到大家口中，都变成凌宸另寻新欢，一脚蹬了秦桃夭。

这下秦桃夭再也坐不住了，连着好几次逼问李汶汶，但李汶汶却始终对此闭口不谈。最终秦桃夭便被激怒了，在旁人身边，她始终有一股羞怯的样子，不太敢发脾气。可到了李汶汶身上，或许是大家都有在欺负她，所以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她是最了解李汶汶的那一个，了解的最深下手最狠伤害也便最痛。那天她在厕所，拿起腐旧的拖把杆插进李汶汶下体的时候，她果然没有反抗。她心里骂着，这个人是被欺负惯了的，骨头就是贱！一边又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可怖的心魔控制，把灵魂卖给了魔鬼，失了神志才干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眼睁睁的看着殷红的血液从李汶汶的下体流了出来，这才恶梦初醒，尖叫着后退。那时她眼前一片模糊，天地都在晃动。她看到李汶汶虚弱的冲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自己去拉她起来，但她再也没有勇气，向前半步了。

初见时的童稚的诺言最终还是被丢进了垃圾桶，一切都在秦桃夭跑出卫生间时变得不可挽回。那之后，她躲在被窝里三天没有去上学，比起当时的愤怒，现在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内疚和自责。

再到后来，她回去上学时李汶汶便退了学，即使到最后也没能把她这个‘凶手’公布于众。但凌宸再来找她打听李汶汶的时候

，她也支支吾吾什么都不敢说。这下她终于体会到做坏人的感觉了，但这种感觉真是恶心，也慢慢的腐蚀掉了她的一生。

她开始生病，开始痴迷血管中流动的液体。发病时想要去伤害任何人，像一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恢复后，就坐在角落恐惧于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她也知道这一切因何而且，试图去找李汶汶道歉。但那是的李汶汶也已经陷入了梦境，她只是在她床前站了一小会，便觉得喉咙中堵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回到家后，她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杀，但却都失败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自此之后她注定沉溺在一时的错误之中，连最终的解脱都无法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