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三章 谋杀(1 / 1)旸谷何处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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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惇一杆点钢枪扎入茫茫黄巾海中,左挑右刺,游遁翻飞,令人难近其身;被众人团团围住后,又似银蛇狂舞,刚猛无俦,杀得黄巾贼惨呼连连;他的身手并不甚快,但所到之处,人倒船翻,流血漂橹。全凭借一股爆裂的刚劲,如猛虎下山般的夏侯惇一人一骑竟活生生打出了三千虎贲的雄壮气势。

仍留在高处观察着这一切的曹孟德见到此情此景便缓缓将手中的倚天剑插入剑鞘,欣慰地叹道:“有元让在,此剑无用武之地也。”此时他心中虽然闪过了一丝对夏侯渊等人英年早逝的惋惜,但未久便自己将这些念头捻灭,迅速振作起来,几乎释然地自励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不到两个时辰,未能登船的黄巾贼就如秋日的枯叶一般,被官军无情地扫除殆尽。而那些渡过河去的显然也没有好果子吃——河对岸不知何时起也亮起了无数火把,待这边渐渐恢复平静,便可以清晰地听到对岸传来的阵阵喊杀声与凄惨的哀嚎声。夏侯惇本急切地想乘舟南下,去追击眼前这股穷寇,可经此一番激战,北岸能用的舟楫已寥寥无几,他便只能作罢。

“南岸之人,必令黄汉升悔不当初。”曹操带着安慰的笑容对一脸失望的夏侯惇说道。

“我等就将此功拱手让与那何屠户?”夏侯惇忿忿言道。何进原本是个屠户,这事儿洛阳人尽皆知,靠女儿上位,也为许多人所不齿,显然夏侯惇就是其中一位。

“元让,切勿小觑了这屠户,此人屠刀既狠且利,一两年间,宫中阉党尽数剜除,权倾朝野,无人能出其右,岂乃庸才邪?”

夏侯惇一时竟无言以对。

曹操继续说道:“我等回护洛阳,于此人麾下,难建尺寸之功。今日将此黄巾残众让与他,一来做个顺水人情,他日表功他自会记得我二人,二来让黄汉升与其二虎相斗,坐收渔利,岂不美哉?”

“然我等此时当何去何从?”

“自然是坐看鹬蚌相争了。”说罢曹操便爽朗大笑起来,前些日子挂在脸上的若干阴霾此时已一扫而光。

“何进若死于黄汉升箭下,洛阳岂不危矣?”

“何进此时必不在对岸阵中,此乃其一。若其死于此地,洛阳亦有守军,欲旦夕破城,难矣,此乃其二。洛阳若破,正合我意,此乃其三。”

夏侯惇惊讶地望向曹操,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确认了只有他二人之后,这才急恼说道:“皇城左近,焉能胡言!”

“元让,天下已乱,汉室既衰,你我二人,又何须讳言?黄巾贼若可破洛阳,杀何进,诛灵帝,我等便可于濮阳高举义旗,彼时内无强臣为首,外有诸侯相应,何愁大事不成?”曹操激动地双手抓住夏侯惇的双臂,兴奋得像个刚向全世界宣告完自己伟大理想的单纯少年。

就在夏侯惇像个小鸡似的被曹操双手牢牢抓住时,黄忠刚射出那支将夺去淳于琼小命的飞矢。渡船过河后,他隐没在黄巾徒众之中,看见作将领装束的,便突施冷箭将其射倒,这淳于琼已是他上岸后击毙的第十六人了。他的箭囊之中此时仅剩四支飞矢,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输出。出于轻便考虑,他腰间不佩剑,足下不蹬靴,只着轻甲黄衫,持硬弓挎箭囊,神出鬼没,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借着微微月光,他穿梭于人群之中,寻觅着自己的猎物。那些猎物一般都非常好认,他们从头到脚都跟环境格格不入,显然从一开始就想凸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普通的士卒身上往往色彩单调黯淡,而他们则艳丽夺目,不知究竟是来厮杀还是走秀。

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一支劲透重札的飞矢,看着那些金丝雀般的将领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总会令黄忠心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快感,因此自第一次射杀敌人后他便放弃了刀枪剑戟等用来正面硬刚的武器,也放弃了做先锋大将的荣光,转而选择了做一名战场刺客。兵者,诡道也。战场刺客也没什么丢人的。每次轻取敌将性命后他都会把这句话骄傲地写在自己脸上,隔几秒钟便奔赴下一个狙击对象。

淳于琼也不例外,死在他箭下的名将,夏侯渊、曹洪、曹仁等人,哪个都没能让他多驻足一秒,确切地说,他根本无从知晓那些将领究竟是谁,因此他也就没在乎过这些,可以说他的快感完全来自“杀”,而非“名”,这在现实社会里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但在游戏里,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官军溃逃,乘胜追击!”黄忠身后不远处传令兵大声呼喊着,黄巾士卒听到命令后明显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整体气势便瞬间如山一般高耸了起来,如巨浪一般向汉朝官军拍去,在队伍中切身感受到这种躁动与汹涌,让黄忠都随之雀跃起来。他一直喜欢这种乘风破浪、摧枯拉朽的感觉,更喜欢这种一手点燃这冲天大火的刺激感。

经历了大河北岸那次夜袭,黄巾军的士气原本有些低迷,再加之登陆南岸时遭遇了大汉官军的强力阻击,更令许多人陷入绝望。

但当黄巾徒众眼见敌将如被厉鬼索命般毫无征兆地逐一倒下,局势慢慢向自己这一边倾斜,整个队伍的士气也因敌军逐渐陷入慌乱而一步步回升上来。直到方才还擎旗而立的壮汉淳于琼轰然倒塌,他们头脑中那股原本已几乎被浇灭了的杀戮狂热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爆发而出,催动着他们疯也似的向前冲着,他们似乎是要将近些日子胸中憋着的所有恶气都出在眼前这帮溃逃的可怜虫身上。也正是因为这股屏蔽了理智的狂热,使得他们只顾着追赶,全然不管自己跑离了河岸,跑入了山岭,跑脱了山路,跑进了密林。当黄巾渠帅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时,前锋部队早已深入到山林的伸出。

战场之上,如此无脑冲锋的愣货,结局往往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一条死胡同,一片密林中,一汪沼泽里。可中计者总是要到临死之时才会看出这并不隐蔽的破绽,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后悔自己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可此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当黄忠就这样被身后的长剑贯胸而过,难以置信又有些不甘地握着腰间箭囊中还未射出的四支飞矢时,何进在洛阳城的奢华官邸中再次翻看着曹操差人送来的第二封书简,它言简意赅,只有寥寥八个正楷小字:

敌将善射,宜用伏兵

“这曹孟德,不杀如何使得。”万盏烛光下,一张阴鸷的脸似笑非笑,看起来比晚间的秋风更让人感觉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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