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随董卓回京的第二天，诏书便到了董府。赵云因除元恶被封为五官中郎将，翌日便要入宫，更直执戟，宿卫殿门。董卓听到此处，整个人都傻掉了。

此事绝不简单，白居不易清楚得很。在他的印象里，《三国志》中似乎只出现过一个五官中郎将，就是曹操的儿子、后来的权力继承人，曹丕。此次皇帝竟然越级拔擢一个布衣为五官中郎将，肯定不止奖励功臣这一层意思。董卓也得到了赏赐，但完全够不上一个赵云的价值。他可以去吵去闹，编出各种理由试着把赵云留在自己身边，但他上朝归来后才下诏书，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件事——在朝中，他并没有那么受重视。董卓后来主动请调前往西凉镇边便印证了这一点。

赵云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特意问了传诏的常侍能否带一个人一起赴任，常侍表示可以带一个仆从，他又解释道不是仆从，想了半天，眼含歉意地看了看白居不易，这才挤出“下属”二字，常侍说这要得到皇帝恩准才行，赵云不敢执拗，只得暂且作罢。

赵云走了，白居不易想出去逛逛，却被董卓以“京城鱼龙混杂，此时还是不要外出为妙”堵了回来，气得他差点把客舍里的家具全劈了当柴烧。无聊睡去，谁知第二天赵云一早便来到董府，跟董卓说皇帝应允了，赏吴延为郎，与他一同入宫。跟第一次赵云走时送至宫门口不同，这次董卓只是跟两人挥了挥手便背过了身子。

白居不易跟着赵云走在进宫的路上，不由得想起了高峰、栾云平的相声里经常说的“郭德纲在宫里待过”那段，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作为吴延跟着赵云进了宫，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想跟赵云聊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一转眼，两人已进了宫门，白居不易见又要走到人多不便的地方了，便想开口，可谁知赵云竟抢先了一步开腔道：“时辰尚早，小弟领大哥逛逛再回。”说罢便领着白居不易沿着宫墙望西而去。

虽说是逛逛，可一路上经过无数殿堂楼宇，赵云片刻也不停留，且脚步奇快，像极了在跟谁比赛竞走。白居不易看出了说是逛逛，其实是有地方要去，便也不多问，随着他走便是了。

他二人就这样从南门入宫，弯弯折折，一路向西，约莫走了5分钟左右，白居不易一路盯着的赵云的脚后跟此时终于站住了。白居不易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到地方了，再抬眼一看，周遭已然不是森严大殿和巍峨哨塔，只见一个巨大的朱红色牌坊映入眼帘，牌坊正中是金灿灿两个大字——西园。

“卧槽，西园！”经过内心短暂的化学反应，白居不易顿时心花怒放，兴奋地差点将近两千年后的知名语气词泄露给身边的历史名人赵云。

西园，这著名的汉代皇家游乐园，准确的说是汉灵帝的大型私人会所。这个园子里，记录了汉灵帝所有沉溺于玩乐的时光。据史书记载，这位老兄正是在这个园子里：模拟市场，当过叫买叫卖的商贩，让宫女和大臣们来买东西；还让大家在这里互相盗窃，以便更为形象于市井；养过狗，让狗穿上大臣们的衣服帽子嬉闹；驾驶过四头驴拉的车子从这里出发周游京师，结果导致百姓争相效仿。也是在这个园子里，汉灵帝在宦官们的出谋划策下开出了官职爵位的价码，货卖以营利。

对于白居不易来说，更重要的是西园是汉室孤儿与现实世界的时空隧道——在这里，他可以将游戏货币1：1兑换成现实世界的人民币。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悄悄捏了捏自己腰间的钱囊，可得到的反馈令他黯然神伤。没错，这一路走来，虽然他一直志在发家致富，可始终未能如愿。不仅如此，还欠了公孙瓒一匹好马，丢了国家一笔不知数额多少的钱财。

看着牌坊下络绎不绝的车辆，熙熙攘攘的官吏豪右，如潮水般涌入涌出，白居不易顿时心生一种梦想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怅惘。

“昨日圣上赏赐云百金，明日大哥便可带来此地买个官职。”赵云在一旁淡然言道。

白居不易一脸惊讶地望向赵云。要知道，一金万钱，百金那就是百万！赵云云淡风轻地给了自己一百万，白居不易听后顿时有些发懵，自己一时也搞不清到底是因为兴奋，还是疑惑。

赵云微微一笑，转身就要往回走，此时西园中突然传来一阵锣响，没过多久方才涌入的人各个面带怒容骂骂咧咧地退了出来，实在令人奇怪。白居不易好奇地上去问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响锣，那人告诉白、赵二人道，方才是西园中的黄门敲的锣，意思是官职已罄，今日闭市了。

“那明日何时开市？”赵云似乎比白居不易还心急地问道。

“不知不知，或有言今日乃最后一日，明日开否，尚且不知。”中年人颇为沮丧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官也有卖完的时候？这帮宦官贪腐还嫌钱多？”白居不易气不打一处来，没来得及想赵云为何要送他一百万，先为这一百万竟变不成人民币了恼怒起来。

还没等他消了气，一个宫中内侍带了一帮护卫排开众人来到西园的大门口，将一张皇榜贴在了墙上醒目处，内官贴完榜，留下两个护卫守在皇榜两侧，自己便走了，从园中涌出的人又一窝蜂地将皇榜围住。

“今起闭市，来年二月初一再开……诸位散了罢……”皇榜包围圈中传出一声长叹，随即引发了一连串的叹息与喝倒彩的声音。

白居不易等人群都散去才近前去看那榜文，反反复复确认了十二遍确实是要等来年才开市，这才转头看向一直站在牌坊前等他的赵云，沮丧得像个耷拉着脑袋的小狗。

赵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搂着他往他们的住处走去。

白居不易此刻心中全是曹柔荑一脸落寞的样子，就这样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放映着。